可他不敢。

那段用金钱换来的契约，成为两个人之间的雷区，她不点头，他不敢随随便便提起。

陆和光的手定在半空中，没有得到回应，也没有得到在意的答案，困惑地看向庄青楠：“青楠，不介绍介绍吗？”

“……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庄青楠的表情有些窘迫，答完这一句，拉住林昭的胳膊，带着他往学校里面走，“会长，今天的事谢谢你，再见。”

陆和光盯着庄青楠牵着林昭的手，心里很不舒服。

林昭也对这个答案不大满意，却敢怒不敢言。

直到走进校园，林昭才不高兴地问：“他是谁啊？你为什么叫他‘会长’？你今天没课吗？坐他的车去了哪儿？”

他问完一长串问题，觉得自己像在查岗，仓促地往回找补：“青楠，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你的安全。你不记得电视剧里演的吗？那种带细丝眼镜，看着道貌岸然，还经常笑眯眯的男的，没几个好东西。”

庄青楠被林昭逗笑，指着不远处的学生餐厅：“你还没吃晚饭吧？我们边吃边聊，好不好？”

林昭这才腾出心思欣赏大学校园，下意识发出惊叹：“你们学校好大，好漂亮！不愧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餐厅的饭好吃吗？贵不贵？我妈每个月给你打的生活费够不够用？”

他紧跟着她打饭，时间造成的距离感迅速消失，话又变得多起来：“青楠，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做兼职啊？既要学习，又要赚钱，多累啊？身体撑得住吗？别人上大学都是来享受生活的，你怎么就不能跟他们一样放松放松呢？”

“阿昭……”庄青楠轻轻叹了口气，给他要了一大份卤肉饭，又加了两个鸡腿，“我不想一直花叔叔阿姨的钱。”

林昭愣了愣，陷入沉思。

庄青楠一边慢条斯理地吃饭，一边跟林昭解释自己与陆和光的关系。

她没说王丰动手动脚的事，报喜不报忧，替陆和光说话：“陆会长为人比较热心，很照顾学弟学妹，对每个人都面面俱到，不像你想的那么坏。”

她拿起陆和光给的西餐券晃了晃：“这是他分给大家的，你来得正好，我们明天过去试试吧？”

林昭内心酸气冲天，总觉得陆和光居心不良。

他接过西餐券看了两眼，泄愤似的道：“吃！我还没吃过西餐呢，正好长长见识！”

吃完饭，庄青楠和林昭在大学校园里一边散步消食一边聊天。

林昭震惊于学校的古朴大气，自惭形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大专和名校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压根不能比。

他和她的差距越来越大，渐渐变成鸿沟天堑。

林昭心口直发紧，忽然停下脚步。

他用力握住庄青楠的手，和她十指交缠。

“怎么了？累了吗？”庄青楠没有察觉林昭的不对劲，看了看四周，带他走到主路上，“先找家宾馆休息，明天再慢慢逛吧？你这次打算待几天？”

“周五、周六、周日三天，坐周日晚上的火车回去。”林昭闷闷地回答。

庄青楠和林昭连问了三家宾馆，里面全都爆满。

林昭觉得匪夷所思：“我特地错开元旦高峰来的，怎么现在人就这么多？”

“因为明天是平安夜，后天是圣诞节啊。”庄青楠照着地图导航，往偏僻一点的旅馆走，“阿昭，别着急，我们再找找。”

林昭不知道大城市流行过洋节，暗暗咋舌，又有点儿高兴：“这么说，我这次算是来对了，正好陪你过圣诞节。”

庄青楠担心林昭夜里饿，路过蛋糕店的时候，拐进去买了一小块提拉米苏。

她们在一个叫“如意宾馆”的地方抢到最后一间大床房。

林昭拿出身份证登记信息，看见一对小情侣黏黏糊糊地从旁边经过，臊得脸皮通红，后背跟针扎似的又刺又痒。

“两个人都要登记。”女服务员向庄青楠索要身份证。

庄青楠迟疑地问：“我不过夜，也需要登记吗？”

服务员像是听多了这样的借口，嘴角浮现出暧昧的笑容，说：“只要上楼，就得登记。”

庄青楠看向林昭，犹豫自己要不要现在离开。

林昭日思夜想，好不容易才见到她，当然舍不得她走，紧了紧握在一起的手，眼巴巴地商量：“上去坐一会儿吧？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

他又指了指她手里的小蛋糕：“还有蛋糕，看着很好吃的样子，咱们一起吃。”

庄青楠终于心软，从包里找出身份证，交给服务员。

她一进门，就被林昭从背后紧紧抱住。

“别动，抱会儿，就抱一小会儿……”林昭的语气带着哀求，更多的是藏不住的思念与渴望。

“青楠，见不到你的日子，真的好难受。”他扁着嘴，像是要哭，“我终于知道高三是什么人间地狱了，学校发的卷子永远做不完，听力永远听不懂，大题永远答不上来，真不知道你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给我发的答案很详细，讲得也很耐心，可我就是理解不了，我太笨了，我太蠢了……”他箍着她纤细的腰身，弯腰低头，把下巴搭在她肩上，语气沮丧至极，“青楠，你会不会嫌弃我？”

庄青楠抬手摸摸林昭的脑袋，理顺凌乱的短发，声音里带着不常有的温柔：“怎么会呢？也不能全怪你，有些题目确实得面对面才能讲清楚。正好这次有机会，我抽时间多给你讲讲你不懂的题，再划一下重点吧。”

林昭的低迷情绪在她一声一声的安慰里渐渐平复，不好意思地抽了抽鼻子。

他放开她之后，打开行李箱，一件一件往外拿东西：“你给我爸淘的古籍，给我妈寄的颈椎贴，他们都很喜欢，这是我爸托朋友买的新疆大枣，这是我妈熬的牛肉酱、给你织的围巾，还有这个……”

林昭觉得晚上的卤肉饭不顶饱，把行李箱推到庄青楠脚边：“你慢慢看，我吃口蛋糕。”

他打开包装盒，用叉子叉起一小块，肢体语言快过脑子，先喂给庄青楠。

庄青楠也没多想，张开嘴唇吃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