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下来?”周真珺情绪忽然失控,对荆荡道,“你听见你爸说什么了吗?他要那个女人把孩子生下来?把孩子生下来!”
“这不重要。”荆荡对此毫不介意,哪怕以后荆家的财产要分给那孩子一半,他都不在意。他真正在意的是他妈妈能够放过她自己,不要再沉沦于这份破烂无望的感情里。
“这不重要?那什么才重要?”周真珺受不了地推开荆荡,“你根本不懂我,我要的是你爸能够永远在我身边,我幸福不幸福根本无所谓。你能不能别再替我做决定了!”
荆荡心中窝火,看到周真珺手腕上自残的伤口更是难受,他闭了闭眼。
他不是个太执着的人,改变不了的事情可以不再管。
可是,这个世界上到底为什么会有人执着于一段无望的感情?
荆荡这时候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往后可以在自己身上找到。
“行,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荆荡看了眼银质的手表,显示十一点四十五分。
他蹙了蹙眉,大步流星地起身往门口走。
周真珺拉住荆荡:“阿荡,你干嘛去?今晚还要出去吗?”
“嗯,”荆荡敛着眉,又冷又拽,“要给她过生日。”他一直记挂着易书杳的生日,可今天实在太乱,他被时间推着走到了现在,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他也没时间去充电,现在离她的生日只有十五分钟,他希望现在能赶紧到她家去。
至于蛋糕,他已经让小刘将其放到门口,他直接拎着蛋糕去就好。
“他是谁?”荆明谦和老太太同时发问。
只有周真珺不在乎这个问题,她只是拉着荆荡,不愿相信他真的不再管她了?这么多年来,荆荡都一直知道她的痛苦,也劝过她很多次离婚,这一次,他真的不管她了吗?
“跟你们没关系。”荆荡脾气差劲,拎了蛋糕就走。
周真珺望着荆荡离开的背影,无望地垂下手,眼泪哗地流出来。
荆荡走出大厅往右边转,看到周真珺在哭,他滑了滑喉咙,一股火在心里蔓延,同时又觉得怒其不争。
小刘迎上来:“现在还要去易家吗?根本来不及的,过去得一个小时。”
“去,”荆荡拎着蛋糕往车库走,“你开车。”
小刘看见荆荡冷峻的表情,知道他今天非去不可,便点点头,说行。
很快到了车库,荆荡在后排落座,蛋糕放在座位上,小刘开车。
车子穿过车库驶出去,花了好几分钟时间,荆荡看着定制的蛋糕,扫了眼时间,十一点五十一分。
离她的生日只有九分钟了。
而去她的家需要一个小时。
看来这次十六岁生日,他真要缺席。
荆荡烦躁地打开车窗,冷风灌进,吹起他浓烈的乌发。月明星稀,路旁的苦谏树随风飘扬,他下巴遮在昏暗半明的阴影里,漆黑的眼睫下垂。
忽而,他看到什么,冷睫掀了起来。
一个穿着柠檬黄棉袄的少女站在苦谏树下,她拿着手机,忐忑不安地眺望某个方向。而那个方向,似乎是他家。
冬天的风大,她的发散着,脸被冻得泛红,整个人像陷在一团柔和温软的棉花里。
几秒后,她放下手机,往他家的方向走去。
车子急速地飞过,荆荡喊:“停车。”
车在几秒内停下,他匆匆拉开车门,下了车,跑过去拉住易书杳的手腕:“易书杳。你怎么在这?”
易书杳的手腕骤然被人抓住,惊讶地抬起头,看见了想见的人,眼睛亮了亮,但又不好意思说是专门来找他,偏头道:“……路过呀。”
荆荡挑了挑眉,哦了一声。
“你哦什么哦!”易书杳把头转回来,在路灯的照映下,这才看见荆荡嘴角和脸颊上的伤口,她哎了一声,呼吸窒了窒,情不自禁抬手摸了下他右脸的伤,着急道,“这是怎么弄的?你又跟别人打架了吗?我说了以后都不要打架了,你怎么不听话?”
荆荡的右脸被易书杳摸了一下,似一片羽毛安静又热烈地划过心尖,他心脏像春日蝶般在波斯菊上塌陷,今天窝的所有火在这一刻化为虚有。
他喉咙一紧,情不自禁地抬手抱住她,薄唇动了动:“别动,抱十六秒。”
易书杳的杏眼凝滞,被他虚虚地环住以后,双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荆荡,他向来不可一世,哪像今天这样过。
虽然看起来还是很目中无人,但易书杳在被他抱着,胸口轻轻地贴在他心口处的时候,莫名觉得他今天有些脆弱。
是那种只展现在她面前的脆弱感。
易书杳呼吸安静,感觉这十六秒在无限拉长。
她的心跳声震耳欲聋,闻到他身上那股凛冽的冷感清香,以及路边苦谏树的味道,手指拉了拉他的衣角:“……荆荡。”
荆荡低低地嗯了声,下巴放到她的肩膀,自然能闻到她身上那股让他沉溺的香气,他闭了闭眼睛,不舍地放开她:“生日快乐啊易书杳。”
“快乐呢,快乐。”易书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红色的耳朵尖。
“你看起来是挺快乐,”荆荡低头道,“都快路过到我家门口了。”
“……”易书杳也许是被他抱了一下,那种莫名其妙的委屈感涌现,忍不住说实话,“那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啊,谁让你昨天明明问了我生日的事,今天又没来上学。”
荆荡低笑了下,揉了两把她脑袋:“知道了。”
易书杳望着荆荡,刚才的那个怀抱让她沉溺,让她……怀念。
明明才过去几分钟,可她现在却又想继续被他抱着了。
只有被他抱着,心脏才会无比鲜活地跳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