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临大地之时,她?就该扛起锄头去?种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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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如果在七八天之前,西关郡虞城、青城以及各地的?百姓一见面,打招呼时几乎人人都市这?句话。

等到?冬天的?第一场雪,如鹅毛飘洒一般连续不停撒了三日三夜之后?,不安与惊惶越来越多的?挂在所有?人脸上。

当?人们艰难相见之时,甚至不敢将话题往天气上面引。

雪神降罚,白龙翻身。

这?个?冬天,怕是要有无数的人,要被白龙带走。

第四日,大雪依旧未停,气温却一日冷过一日。

扶余长青裹着厚厚的?棉衣棉服,用手中的?铁锹作为支撑,一步一顿的踩着冻雪走上青城街头。

视野之内,俱是白茫茫又灰暗的?色彩。

青城上下,墙头地面上的?积雪足有?五六尺厚,从青城那摇摇欲坠的?城门?楼看过去?,城外的?那片平地,已然是千里缟素。

究竟何处是平地,何处是田野,何处是道路,谁还能分的?清?

她?知道,这?还只是开始,西关的?冬天可是足足有?漫长的?三月之期。

“族长!”

与她?家宅院相邻的?族人,也有?顶着风雪出户的?人,此?时正在十数丈外的?地方叫她?。

风大雪大,扶余长青看过去?,隐约看到?他又大张着嘴巴,朝着自己喊话,然而她?根本无法分辨的?清。

那人也知道这?样说话是不行?的?,放弃了徒劳的?叫喊。

他看了看自己与扶余长青之间相隔的?这?段距离,干脆扔下了手中的?铁锹,一骨碌躺在了地上,朝着扶余长青的?方向,一尺一尺的?滚了过来。

用尽了力气,终于到?了扶余长青身前,扶余谷站了起来,顾不上拍打身上头上沾染的?雪沫,就急急道:“族长,这?雪太不寻常!怕是要出大事!”

他拿着手中的?铁锹往雪地里面用力一铲,铁锹的?整个?铁头全部没入了雪中。

然而,无论是扶余长青还是他,都清晰的?听到?了“当?”的?一声?。

那是铁锹头触碰到?了坚硬物?体?后?所发出的?声?音。

“这?雪层的?底下,已经全部冻硬了!”扶余谷道。

扶余长青当?然明白,从大雪降落的?第一日开始,她?就同往年一般,在青城上下的?族人之中,组织起来了例行?铲雪。

然而,随后?几天的?事实告诉他们,即使全族与全城的?百姓全都被动员了起来,片刻不停的?服从族长的?指挥,铲自己家的?雪,铲青城主要道路上的?积雪。

可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在他们铲过的?地方,就再次积蓄了足以淹没脚踝的?一层新雪。

更不要提,当?人们睡了一夜,打开宅院房门?,看到?一夜之间又堆积了尺余深的?积雪之后?,已然只剩下疲乏与绝望。

所以,直到?今天,青城扶余氏今年的?除雪活动,都没能走出每一户的?宅院几步远。

城内的?道路,根本没有?一条能得到?及时的?清理,早已如扶余谷此?时所展示的?这?般,底层全都冻硬了。

扶余长青道:“除雪不能停。一会儿想办法对各家各户说,从今天开始,按户出人,无论男女,十二?岁以上的?全部日夜轮班,编队分片除雪。”

“行?!”

扶余谷道,眼下也只能这?样。大雪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只依靠白天的?除雪,已然完全不行?了,日夜轮班势在必行?。

只是,这?效果可也同样是难以预料了……

“轰隆隆”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巨响,扶余长青与扶余谷皆是一惊,朝着声?音的?来处望去?。

“什么声?音?”

“又出什么事了!?”

还有?不少其他正在户外全力铲雪的?青城百姓,也听到?了这?一震耳的?声?音,俱都停了手中铲雪的?铁锹,惊惶的?寻找声?音来处。

很快,所有?人都发现了。

在原本是青城的?北城门?矗立着的?位置上,此?时成了一片空白。木质梁架与黄土草泥混合搭建的?城门?口,在连日的?大雪积压之下,终于承受不住摧残,门?楼倒塌、木梁折断,倒在了白茫茫的?雪地里。

如今,光秃秃的?青城北城门?,再无任何遮挡。

人们毫不意?外的?,看到?更远的?更无尽的?,天空和大地早已失却了界限的?灰白。

“天爷啊!”

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而这?人正是当?初被西关小侯爷带着几百兵士,第一个?闯进家门?的?那一户。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自己家还稳稳当?当?的?房子?,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忍不住油然而生。

此?时,他们家的?两个?孩子?,却浑然意?识不到?大人们所深深忧虑的?大雪,正聚在一起,在院中玩雪。

玩的?正是,从房顶两侧的?两道竹筒当?中,徐徐滑落下来的?雪流。

当?初,那个?煞神侯爷来他们家强拆房顶的?时候,他带来的?人曾经说过,这?东西叫什么“竹筒导雪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