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重返燕京在?即, 秦峰在?准备带着将士们接受圣上安排的接迎之前,最后一次来探望池牧的“伤情。”
然而, 一如既往的,秦峰依旧没能见到池牧的面。
只有他的随身副将苗泰林在?外账接应。
秦峰心知肚明, 却也不好撕破脸皮,直闯池牧的后账。只能一如既往的问苗泰林:“不知池大将军的伤势,近日可有好些了?”
苗泰林绷直了身子,恭敬回答:“末将代池将军感佩秦将军关怀!池将军此次征戎, 于冰原沼泽深陷之时,引发了旧日顽疾,咱们府上本还以为?将军这伤多年不发,已然好了, 竟不曾料,积压体内至今。一朝引发,竟成汹汹之势!池将军昨日,拢共也就清醒了两个?时辰, 否则,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无法亲来与秦大将军相见!”
秦峰闻言,神?色莫名。
站了半晌只好说了句:“池将军既是伤重不适,秦某就不多叨扰了。你们好生照料池将军,等回了燕京,秦某自会为?池将军请功。”
苗泰林郑重的一抱手:“多谢秦大将军!待池将军清醒之时,末将定会转告将军知晓!”
秦峰自鼻孔当中哼了一声,拂袖而走。
既然你不要着天子迎军的荣光,那我秦某人又何必三番五次的强求!
送走了秦峰,苗泰林闪身入了后账。
因为?是临时的行军驻营,后账也不过简单的一张行军床,一张简易的桌案,以及三两样挂甲挂剑的木架。
“伤重”的池牧,正坐于桌案前,一手执了笔,在?桌案上书写着什么?。
听闻脚步声入账,头也不抬的问了句:“走远了?”
苗泰林:“是的,将军。”
“行,你回去?吧,叫人在?帐外继续拦着就行。”池牧道?。
苗泰林先是应了喏,却磨磨蹭蹭的拖着步子不愿利索走。
池牧耳听着他拖拖拉拉的脚步声,重新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本就是半转着身子,眼珠子仍然挂在?背后他们家将军身上的苗泰林,眼神?猛地一亮。
那一脸期待池牧叫住他的样子,不要太明显。
池牧微微挑眉看他,搁了笔道?:“回来,坐下?。”
“嗳!”
苗泰林闻言“嗖”的一下?,半点不带磕绊的转回来,一屁股坐在?池牧对面。
“有什么?话说。”池牧问他。
苗泰林一脸八卦之欲终于可以得到释放的样子,瞪着兴奋的眼珠子问:“将军你自打回军开始,就日日在?这桌案前写写画画。就是再多的奏报和?书信,也该早就写完了啊!所以,将军您到底是在?写什么??跟末将透露透露呗!”
池牧听他这一连串的问话:“所以,你憋了这些日子,想问的就是这?”
“那可不是!这行军的这么?久,跟着将军这些年,从没见将军什么?时候,跟那些文?臣士子似的,放着刀箭不练,反倒日日作文?了。难不成将军您想著兵书?”
池牧白了他一眼:“著什么?兵书,我哪来的资历写?”
不待苗泰林说什么?,池牧又道?:“更?何况我现在?‘伤重卧床’,刀剑弓马也不得练的。”
说完,他将自己方才正在?写着的纸页捡了一沓,递给苗泰林:“自己看吧。”
苗泰林兴奋的捧过来:“多谢将军。”
初时,他还有些疑惑,这一叠纸上,写的也不是私信、也不是奏报,更?不是什么?兵法、日记。
渐渐的,苗泰林终于看明白:“这……这是将军您在?西关郡的所闻所见!”
池牧点头。
苗泰林得了认可,又开始一张一张翻看起来。
只见这上面不仅详细记录了他们作为?探路队,在?西关郡看到的一切不同寻常的记录。甚至将那些当时惊煞众人的白汽车马、田间的风力灌溉水系、播种收割耕犁农机、“飞梭”纺织机,还有一些被叫做各式工程机的器件,池牧都一一根据当时的观察,画了形貌出来。
除此以外,还有那些虞城各地新式的家宅、园区的规划等等。
……
“怪不得将军您日日奋笔疾书,原来为?得是这个?!”
池牧将他这些日子的成果随手整理,意?有所指的道?:“当初,我与西关小侯爷之间的约定是,在?大周军队越境之际,使大军不会当即发现端倪。使她可以暂时从秦峰的大军之下?,免于暴露,得以喘息。”
“如今,大军已然东出西关,我们的协议已经达成。我们当然也没有继续为?其保守消息的义务。西关所见,太过惊异,口说不足以震慑人心。因而,我才在?详记之余,作图说明。”
苗泰林显然已经完全明白。
但是他很快想到另一个问题:“将军这份记录,是准备上呈陛下?吗?”
池牧目光微转,神?情坚定的道:“当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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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回京七日后,大周朝太子殿下?刘子陵奉圣命出宫,探望因伤未能参加迎军庆功宴的池牧将军。
刘子陵在?池府盘桓只小半个?时辰,做足了天家以礼待有功将士的姿态,探望仍旧养伤卧床的池牧,对池府上下?,半分?不曾多顾,便回宫复命。
当晚,太子宫刘子陵书房之内,夜灯彻夜不曾熄灭。
刘子陵翻看着手中那一幅幅震撼了他所有知闻的手稿,尘封多年,早已让他抛诸脑后的那位,愚鲁顽劣,被圣上一纸封在?了西关自生自灭的堂弟,终于再一次进入了他的视野。
刘子陵眉心微蹙,狭长的眼眸眯起。
“子晔……倒是叫本宫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