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李澄玉明显地感觉到身后人一瞬间变得僵硬的身体以及深重的呼吸。
过了许久,身后青年才又有了动作,对方将头抵在了她肩头,好似解释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没......我只想澄玉最后陪陪我。”
最后,李澄玉仍是没从温子珩口中得知他将自己掳走的真实目的,不过也不需要了。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励璋书院前。
此时正值授衣假,书院内空无一人。
温子珩怀抱着依旧浑身无力的李澄玉,一步步走上书院长长、长长的石阶。
她们穿过地面上满是凋零的紫藤萝花瓣的廊亭,拐一个弯,来到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学堂。
那时也是个深秋,山上的樟叶被染得火红。
青年至今都记得那一幕,当他提着藤编教箱踏入学堂时,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左侧靠窗最后排埋头睡觉的少女。
窗外的秋阳温柔地扑洒在她身上,将她乌黑浓密的发顶映得炫着幽微的紫光。
静好、宁谧、安心、神圣......
这世间任何一个词都无法准确地形容温子珩那天看到这一幕时的心境。
“当时我站在台上,看你出声为我解围。”
青年边说边解开了身上的黑绸披风,露出了其下火红的嫁衣。
正无力地半倚着墙壁坐在自己桌案上的李澄玉见状眉尾不由地一挑。
“我当时心跳的特别快,咚咚作响,我以为是被人故意刁难的紧张,后来我才知道。”
说着,温子珩屈膝,抚着李澄玉的小腿,缓缓在她面前单腿抵地跪了下来。
“我原是对澄玉一见钟情。”
青年说这话时,一向容易羞赧的面上出奇的平静,只一双柳眼深深地,如两团漩涡般凝望着她。
纵使李澄玉一时片刻看不透浮动隐匿在这一双眼中的浓烈情绪,但是她知道一件事。
温子珩没有说谎。
少顷,她唇角微扬,虽是惯常地在笑,可眼眸却是疏离而冷静地审视着对方:“你这是做什么?”
青年闻言深吸了口气,喉结发紧地轻颤着。
方才阐述自己心思时不见红的脸,此刻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了起来:“澄玉以前不是说,想试试在学堂里......”
温子珩蓦地咬唇,颤着眼睫嗫嚅了半天,仍克服不了自己,说出那个令人羞耻的字眼。
最后改换成了另一个。
“...
...弄我。”
李澄玉面上缓缓浮现出讶然的神色,此前,她的确在兴起时提出过想要在学堂里玩温子珩,但都被对方给拒绝了。
说不扫兴,是假的。
李澄玉掩下眸中一闪而过的盎然神情,故作冷淡地开口:“那是以前,现在的我已经不想玩了。”
“哪怕你现在穿着一身......嫁衣。”
“我们已经彻底结束了,温子珩。”
然而她话将将说完,对面人便蓦地埋首下去。
李澄玉受惊抽气,面上的冷淡之色险些维持不住。
好半晌才聚拢起全身的力气,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头发,将其提了起来。
李澄玉瞠大了眼,面颊发红:“你做什么!”
青年吃痛扬起头,眼尾泛着莫名的绯意,面上则不知是汗是泪抑或是别的什么,正泛着滢滢的水光。
对上李澄玉愠怒的视线,他面色白了瞬,眼神却是近乎伤兽受挫后极力想要证明什么的偏执与强硬。
青年喉结颤了颤:“别人可以,我也可以。”
说罢,在李澄玉惊讶又复杂的视线下,温子珩便再次低下了头,握着她小腿的长指用力到泛白,手背浮现起青筋。
他声音嘶哑,因着下吞的动作,还有些含混与哽咽:“我会向你证明,自己比他们都好......”
日光逐渐西斜,映照在细长桌案后二人重叠的身影之上。
学堂厮混过后,温子珩又带着李澄玉来到了自己先前的师舍。
他离开得匆忙,此后再未有人来过,所有东西都还在。
傍晚的风透过大敞四开的窗吹进室内,茱萸花上的银链在橙光的霞光下一闪一闪地折射着亮光。
再戴上这两个枷锁其实相当不易,伤口已然弥合,是温子珩又沿着细微的痕迹生刺进去的。
眼下还糜红着,又经李澄玉方才狠狠几掐,已然有殷殷的血丝渗了出来。
然而温子珩却很开心,他其实很喜欢李澄玉送的这个礼物,一直没壮起胆子告诉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