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玉闻言蹙眉抬眼,与少年锐亮视线对视时,眼底是深切的茫然。

“大哥你谁?”

邬煜宵一愣,张口有些结舌地想要解释:“我、你......”

而后忽地反应了过来,绿眼大瞠,不消片刻他那雪白的面上便肉眼可见地恼红起来,胸腹剧烈起伏,几欲喷火。

“李!澄!玉!”

邬煜宵咬牙切齿地低吼。

谁是她大哥!他有那么老吗!他还比她小两岁呢,两岁!

李澄玉被他吼得被迫仰身偏了下耳朵,眼角逐渐溢满出恶作剧得逞后的笑来。

只听她懒洋洋地拖长了音调:“不用喊那么大声,我听得见,小、哑、巴。”

听到李澄玉喊自己‘小哑巴’,邬煜宵俊脸又涨红了一个度,人却忽然诡异地冷静地下来。

见状,李澄玉眼角眉梢的笑更深了几分,也没再说话,而是直直地打量着他。

或许同她一样也是来参加宫宴,邬煜宵今日的穿着要比上次格外正式华丽。

一身绣金窄袖狄服穿在身,衬得他如玉山般的身姿愈发挺拔而修长,中央扣着的牙犀蹀躞勾勒出其劲瘦腰身。

颈项上戴着串晶红玛瑙,三五颗绿松与黑曜穿插其中,更有银质的细链如流水般淌到他的锁骨,与少年左耳坠着的银色耳廓坠相交辉映,不时发出泠泠清脆声响。

野性且自由。

匍一对上李澄玉望过来的目光,邬煜宵眼神先是下意识地躲了下,而后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色厉内荏道:“看什么看!”

李澄玉闻言笑了,语气纳罕:“你叫住我,不就是想让我看你?”

邬煜宵一下瞠大了眼,语无伦次起来:“你、你胡说!”

李澄玉却叹了口气,一副明明早已看穿他心思的模样,却顺着他话道。

“好好好,我胡说,你叫住我不是想和我说说话,也不是想让我看看你,就单纯地想要在宫里挑衅我这个郡主,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本郡主扮难堪,以解你心头之气,这下行了吧,我的小王卿殿下?”

此话一出,邬煜宵整个人都好似被噎到一半,俊逸的面容一阵红一阵白,喉咙里像是卡了根刺,几番张嘴都没能吐出一句。

最后憋得人都快哭了,却还是那句‘你胡说’。

李澄玉怎么也没想到,邬煜宵扎这么大一架子,人却菜成这样。

随便逗逗就破防了。

瞧见周围越来越多人朝自己这边望,李澄玉不好再欣赏,于是随口安慰了对方几句,拜拜手。

“快开宴了,没事的话那就下次再见。”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对面双眼恼得通红的邬煜宵却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瞧清李澄玉右手无名指指侧那颗黑痣后,邬煜宵神情难以置信。

他双眼发直,死死地盯着那在葳蕤路照下,小而明显的印记,同自己左手无名指那颗

一模一样。

“竟、竟真的是你......”

邬煜宵一双浓黑剑眉紧紧拧起,翠绿的眼瞳里闪烁着碎光,嗓音哽咽不知是崩溃还是喜悦。

李澄玉同样皱眉,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侧眼睨着神情过分怪异的邬煜宵:“你这什么反应,我怎么了?”

对方霍地抬眸,翠色眼瞳里直直地攫着她:“你最好别让其他男子近身,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他们!”

他们狄族男子,一生不侍二妻,同样的,他们命定的妻主一辈子也只能爱他们一人。

邬煜宵不管李澄玉从前如何,此后她只能爱他一个。

对此,李澄玉给其评价只七个字:人菜、瘾大、想得美。

等摆脱掉邬煜宵时,御花园中闲逛的人已然所剩无几。

最后李澄玉带着岑溪,险之又险地赶在昌宁帝驾到之前落了座。

约莫半炷香工夫后,皇帝才携众侍从姗姗而来。

紧接着便是帝升御座,朝中大臣、参会学子、四国皇女帝卿、使节依次行礼。

再后便是献善进乐、赐物酬功等一系列宫宴仪式。

期间,李澄玉心中重又生起了拔青会时那股没有来的被人压抑注视着的不适感。

然而这里是皇宫。

李澄玉借着观舞,视线一一扫过周身,待到中场流程行至进酒仪式时,她才终于锁定了视线主人。

“康安郡主,这是陛下赐您的鹿血酒,今晚独一份儿,奴婢给郡主斟上。”

前来倒酒的掌事嬷嬷笑吟吟开口,动作恭敬又客气地跪地抬手,如宝石般鲜红透亮的鹿血酒随即倾泄而出充盈满李澄玉的酒杯。

听闻是皇帝赏赐,李澄玉下意识抬头朝上首望去。

正对上那人的视线。

只见金砌玉筑就的龙椅之上,一英眉凤目女子疏懒坐着,她眉宇间萦着若有似无的倦怠,但气质沉静威仪,举手投足大气而矜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