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狼狈地别过脸去,以掩饰自己的失态,如玉的喉结微微颤抖:“胡闹......”

这声斥责杀伤力实在太小,听得李澄玉不痛不痒,甚至还像发现了什么新鲜事般,飞快坐起身,凑到青年面前探头问:“善教哭了?”

“真哭啦!”

她缓缓瞠大了眼睛,眸底涌动着好奇与兴奋的亮光。

温子珩随即戴上了滑落的氅帽,遮掩住自己酸涩的双眼,只露出一截白胜雪色的下颌。

李澄玉才不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呢,她视力好得很。

“好吧,是澄玉误会了......”

少女嘴上顺着温子珩的话接,可面上的笑却怎么都掩不住。

她又往温子珩近前挪了点,得了便宜还卖乖道:“原来善教这么关心我啊。”

“那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吓唬善教了,好不好?”

青年仍旧别着脸不去看李澄玉,也不应她,只沉默地跪坐在雪地上,仿佛在无声宣泄、控诉着什么。

温子珩此人大多时候都是温和端庄、斯文又有礼,李澄玉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固执、孩子气的时候。

然而这并不代表她就对此毫无办法。

少女又笑眯眯起来:“我没事,我真没事。”

说着,李澄玉一把拉过青年紧攥的长指,解开最外袄子的一颗盘扣,隔着中衣压在了自己心口。

“不信善教摸摸,我心是不是还好好跳着呢?”

说完,她还朝对方投来的惊讶目光飞快地眨眨眼。

少女的体温甚是温暖,缠绕上温子珩快要冻僵的指尖时,如毒蛇般狠狠咬了他一口。

青年‘吃痛’地收回了手,氅帽下的耳根飞快地泛起红来。

鹤氅下脊背起伏的弧度更大了几分。

“还生气呀?”

见此情景,李澄玉笑着小声打趣,话音刚落,就见面前人忽地站了起来。

温子珩捏紧了垂在两侧的手,看向身旁少女的眸光是一反常态的严肃,微抿的唇瓣有些发白。

一字一句道:“是,我在生气。”

确切地来说,他是在后怕。

害怕李澄玉若真因自己而出了什么事,届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见此情景,李澄玉也跟着站了起来,没管自己半边身子都沾满了雪花,立正认错。

虽是微微低着头,认错态度端得正经诚恳,可那双水润桃花眼却灵活地溜溜转着,时刻观察着面前人的神情与反应。

“好吧,我错了......”

“不是气你”

二人同时出声。

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飘落的雪粒、呼啸的北风不知何时也停了。

李澄玉瞬间笑了起来,而后一下又闭紧了嘴殷切地用眼神示意青年先说。

温子珩见状无声叹了口气,望着少女身后砸出的深深雪印,话音中透着自责。

“我不该陪你胡闹的。”

“还纵容你摘下护盔......”

“是善教错了。”

他本就长李澄玉几岁,对方还是他的学生。

然而他却忘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职责......

二人私下里相处,温子珩只有在辅导她书法时,才会自称‘善教’,随着二人关系的亲近,李澄玉已经很少听到这个称呼。

‘善教’二字仿佛是个开关,只要一摁下,温子珩便会自动恢复人前身为师长的庄重、严肃,行为处事也会变得一板一眼、循规蹈矩。

一开始还分外新鲜,可时间一长李澄玉便开始觉得

无趣起来,更何况她带对方来此的目的可不是听他自责反省。

语毕,青年望了眼远处即将暮色四合的天,低低道了句。

“不早了,我们该回了。”

然而李澄玉却并没有随他转身,而是抽.出一旁雪堆中的橇板,夹在腋下。

冲温子珩一垂眼,语气也跟着凉下去:“那善教自己先回吧,学生还有些事要做。”

说罢,少女便脚步一瘸一拐地朝不远处一座不大的石屋走去。

温子珩见状,立刻追了上去,握住了她的手腕。

语气有些急切:“你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