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一起去啊。”舒夏从厨房追出来,“等等我。”
许朝露有点无奈:“就买点盐,顺着?公路走下去,我还能?走丢吗?”
“毕竟在山上嘛。”舒夏说,“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贺星诀坐在吧台对面?,瞅着?池列屿笑?:“得了,寿星你就坐下吧,买个调料用得着?三个人去?大白天?的,一条大马路往下走,能?有什么危险。”
“我说要去了吗。”池列屿闲散地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对许朝露舒夏道,“早去早回。”
两人这便出门,顺着?柏油马路走了二十多?分钟,到?达半山腰的度假区,超市就开在度假区门口,她们买了调料,又添了点零食,踏出超市大门,仰头?看到?天?空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
“下雪了!这里的雪好?干净啊。”
超市旁边就是一片白桦林,笔挺的白桦直入云霄,雪点在林间飘荡,好?像天?上有只摘星星的大手不?间断地洒落星屑,舒夏和许朝露走到?林子里兴奋地狂拍照。
“这里太出片了。”舒夏说着?,又指挥许朝露往前跑,“头?抬高点,像日剧女主角那样轻快地跑,让雪落在脸上,嘴巴咧开笑?,别太紧绷了。”
“呼,好?难啊……”许朝露跑了好?几遍,气喘吁吁,“我不?行?了,你来试试,我帮你拍。”
“好?嘞。”舒夏把?手机交给许朝露,全情投入地在雪中狂奔,“有没有《情书》那种感觉?”
许朝露瞅着?手机里的画面?沉默了,心说比起《情书》,好?像更像《雪地里走失的狒狒》。
“你拍的有问题。”舒夏看到?片子,整个人都不?好?了,“要不?就是这里的景有问题,我们爬上去一点看看,上面?更敞亮。”
许朝露有些犹豫,她们已经跑进林子深处,回头?都快看不?到?超市了:“要不?还是回去吧,万一迷路怎么办?”
“我记得路的。”舒夏说,“再往上爬,西北方向走一会儿,应该就快到?山顶了。”
“好?吧。”许朝露印象中舒夏的方向感确实?很好?,和池列屿不?相上下,高中他们班经常组织登山活动,舒夏不?爱走寻常路,总是冲在最前面?往人迹罕至的地方开道,开发了不?少新景点,最后也能?完美抵达原定的终点。
……
山顶别墅二楼客厅,茶几一前一后铺两张羊毛坐垫,姚烨和伊玥坐在上面?,正聚精会神地对弈。
六十四格黑白相间的木质棋盘上,白棋已然兵临黑棋城下,姚烨方才连吃了伊玥两子,这会儿眼看已经将黑王围困在角落,他的白后却找不?到?合适的缺口深入。
伊玥贴心道:“你慢慢想?,我去上个洗手间。”
姚烨:“……”
好?家伙,玩儿心理战是吧?
他像吃了个哑炮,闷坐着?死死盯着?棋盘。
头?顶上有个黑影晃过?去,隔了没一会儿又晃回来,姚烨心烦意乱道:“少爷您能?不?能?坐下,就这么会儿您都来来回回晃三遍了,晃得我头?晕。”
池列屿没理他,推开客厅落地窗走到?露台上,往马路蜿蜒而下的方向眺望。
贺星诀拎着?瓶可乐走出来,喝了口,忽然想?到?什么:“都过?了一个多?小时了,慢慢走也该走回来了吧?”
“雪越下越大了。”池列屿说,“今天?太阳什么时候落山?”
贺星诀查了下:“四点五十, ろんぶん 现在已经四点二十了。”
天?光愈发沉暗,白茫茫的雪雾氤氲天?地间,远处隐没着?松林与桦林苍青的树尖,像断断续续的墨线,被白色宣纸模糊了边缘。
忽然有风起,卷着?碎雪在空中打旋,露台没有暖气,贺星诀冻得钻回室内,转头?见池列屿仍杵在原地,单薄的毛衣被风吹鼓,他背影纹丝不?动,完全不?觉得冷似的。
转眼就到?日落时分,夜色像打翻了的墨砚,势不?可挡地倾泻下来。
池列屿回房穿了件外套,额角突突跳着?,有种不?祥的预感。
走到?一楼玄关,咔嗒一声?,房门竟从外打开。
池列屿来不?及松口气,对上舒夏惊慌失措的眼睛,又望了眼她身后,空无一人,脑中有根弦骤然断开:“怎么只有你?许朝露呢?”
三两句话,没等舒夏说完,他便阴沉着?脸大步踏出门,下颌绷得锋利,舒夏从没见过?他这么凶的样子,眼泪一下子冒出来了:“对不?起……你们快点去把?她带回来。”
贺星诀跟在池列屿身后,看着?舒夏也是一脸冒火:“出片出片,就知道出片,前几天?的新闻你们都没看吗?也是两个女大学生,为了拍照闯进未开发的景区,最后失温死在山洞里……”
“我真?的错了。”舒夏被他吓得大哭,“露露有提醒我的,是我觉得这山不?高,只要认得路就不?会出事,才带着?她越走越深。那个地方看着?就是平地,我们都没想?到?枯枝烂叶下面?有个坡,而且下着?雪地很滑,她就摔了一跤,我扶她起来她也走不?动,电话还打不?出去,哇呜……”
“唉,别哭了。”贺星诀见她几乎要抽过?去,反过?来安慰,“如果只是崴脚,休息几天?应该就好?了。当?务之?急是找到?她。”
池列屿停在树林边缘,整个人瞧着?比雪更冷,呼出的白气仿佛都是冰的,压着?情绪问舒夏:“你刚才从哪儿过?来的?”
“两点到?三点钟方向,就是那边。”舒夏指了指,“地上应该有脚印的。”
池列屿拧眉:“雪这么大哪里看得见脚印?”
“对、对不?起……”
“少爷,你别这么凶。”姚烨这会儿也赶出来,“没必要所有人都去找,女生留下,我们四个男生去就行?,看着?点方向,千万别走丢了。”
话落,男生们转身扎进树林,大雪挦绵扯絮,夜幕如一张黛色的网,越压越深。
林中某处。
许朝露坐在一棵油松树下,树冠张开巨伞为她兜住了雪,她穿得也多?,并不?觉得很冷,随着?脚踝的剧痛慢慢减轻,她心情也平和下来,靠着?树干安静看雪景。
本来舒夏执意要带她一起回去,但山间路陡,舒夏身体也不?强壮,许朝露怕拖累她也受伤,便让她先回去喊男生来接她。
下雪天?没有夕阳,天?色悄然间寸寸落灰,直到?眼前的风景逐渐失了颜色,许朝露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害怕。
夜色像雾一样乘着?雪花弥漫上来,许朝露抱紧膝盖,手里攥着?根树枝,东戳戳西敲敲,在地上写写画画,使劲给自己找事儿做,不?要去听林间幽幽的风声?,也别去想?会不?会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夜雾里钻出来袭击她。
树枝尖尖在雪地上一遍遍地写单词,Chirimiri,Chirimir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