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其实也还不起。

周涉幽幽道:“你回头把钱放回国子监外的孔子圣像旁,那里有个铁框,你放进去,自有人取走。”

捐给国子监算了,免得沈明哲看见他还骂骂咧咧。

周涉说完,卷着自己那本《春闱押题秘诀》就要走,远处走来两个御林军士兵,见他在这边,忙道:“周大人,城门口吵起来了,程大人说是有人闹事。”

周涉来不及说话,抬腿就要走,身后青年突然闪身上前,眼中神采浮动,轻声问:“周大人?敢问大人高姓大名,在下方竞若。”

周涉:“……”

他迈出的腿缩了回去,转头问:“程荣在作甚?让他管好点!”

想了想觉得不妥,又换个语气,温和道:“你们先回去,请程大人多看管着,我回去再谢他。”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笑嘻嘻地应下,拔腿就走。

周涉转过脸来,将方竞若上下打量一眼,缓缓问:“大同方竞若?”

方竞若也在这样的氛围里确认了他的身份,拱手道:“正是在下。”

周涉第一反应是带方竞若找个地方小坐片刻,但他很快制止了这个想法。

这会儿周涉也不抠门了,连钱也不用还,但说到最后仍是道:“你是本次考生,我或多或少与春闱有些牵扯,就不邀你去家中住了。”

咦,他怎么觉得莫名其妙的有些愧疚呢?

方竞若不用多说,自然也懂:“周……周大人雪中送炭,已经无以为报。”

两人只是略聊了几句,各有事做,便就此道别,约定金榜题名那一日再来祝贺。

周涉抵达城门时,闹事之人已经被拦下,一片祥和。

程荣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他过来,抱臂佯怒道:“你去哪里鬼混了?”

周涉站在他身边,慢悠悠道:“遇见了一个熟人。”

程荣呵呵笑两声:“我知道,你是……”

他琢磨片刻,又想起一个词,形容周涉正是恰如其分:“京城交际花。”

周涉默默看着他,忍不住道:“你不要再学天幕了……”

听起来总觉得不像好话,但似乎也不是骂自己。

周涉的心情,就与后世的父母一般,总觉得是天幕把人带坏了。

程荣淡定道:“老大去当值前可和我说过了,春闱事关重大,不可以疏忽,你也不能放松警惕。”

周涉后退一步,环视一圈:“多谢你替我关照着,我先进宫一趟,有事禀告陛下。”

这句话摆出来,程荣顿时无话可说,只好道:“早去早回。”

刚才买下的那本押题题库还微微发热,里面有两行似是而非的句子。

旁人看了看不懂,其实周涉也看不懂。

因为那是他塞进去浑水摸鱼的假题,从原句中随手删改了一个字,又随手凑了个乱七八糟的截搭。

谁知道就这么凑巧,凑巧被泄露出去,凑巧被他买到。

他就知道,暗中有人作怪。

周涉风风火火回到乾清宫。皇帝刚批完奏折,正抱着六皇子,脸上充满喜悦,然而六皇子本人显然并不愉快,一双手死死抵着皇帝的胸膛。

怀乐驹站在他身后,还是一张沉默的脸。

周涉与他目光对视。

‘陛下心情不错?’

‘尚可。’

‘六殿下一切都好?’

‘尚可。’

‘没有其他问题……算了,问你等于白问。’

周涉无语地转过脸,对皇帝说:“陛下,臣有要事禀告。”

皇帝瞧见他,心情愉悦地六皇子先塞进周涉怀中,笑着问:“什么事?”

“臣遇见方竞若了。”

不提周涉和皇帝的心情,六殿下当场多云转晴,连笑容都更加有力。

皇帝绕回软椅上坐下,徐徐道:“他来找你?”

“偶遇。”周涉解释,“刚巧遇见,臣心中担忧,此人毕竟与臣有些渊源。请陛下示下,是否应当撤换职务,以免……”

他的话没有说完,皇帝已经淡定否决:“你这样的关系算什么?如此说来,全天下的人都该避嫌了。”

他说着,似有所指,目光扫向身侧肃然而立的怀乐驹。

“是臣失言。”周涉连忙垂眼,想了想,又问,“臣听闻主考官任大人刚进贡院就病重,唯恐误了春闱,不知是否需要增派太医?”

“你是关心任华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