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显话说到一半,吞吞吐吐,明显有问题。

舞弊?

这件事对他们谁都没有好处,如果真是有人背后使坏,不应该告诉谢朝显才对。

不过早做准备总是好的。

打定主意,他回到御林军署衙。

御林军原本只有程荣一个副指挥使,另一个岗位一直空缺。如今周涉上岗,倒叫他捡了个便宜天子近侧,自然人人眼馋。

今天怀乐驹亲自当值,程荣在演武场与人切磋。只听一声闷响,一道人影重重砸在地上。

周涉本来只是路过,看得他一阵肉疼,加快速度就要离开。谁知程荣抬手一擦额头上的汗珠,突然瞧见了他。

“周大人。”程荣站在高处,扬声道,“既然是同僚,不如上来比试比试?”

周涉猛地停住脚步,程荣逆光而立,脸色看不清晰。

无数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周涉沉默了。

御林军虽然多是贵族子弟,也免不了军队的习惯。

逞凶斗狠,大部分时候不算过分,越是挑衅,越不能后退。

程荣只以为他怕了,还想激一激他。然而周涉竟很快应下,随手换了件劲装,三两步走上高台。

程荣摩拳擦掌,带着些试探,笑道:“周大人小心了!”

程荣看起来身强体壮,和自己完全不是一个体格。但他一定不知道,当初周涉和怀乐驹互殴,两败俱伤,真打起来,其实周涉并不是很怕他。

周涉笑了笑,唯一的问题是箭伤一直没有好,他轻轻拍一拍受伤的腿,问:“军医在么?”

“在这!”很快有人高声回答。

随着这道声音,周涉循声看去,上次给他看伤的大夫已经站在了人群中。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无奈,顿足道:“你现在不能动武……”

周涉才懒得理他,确保自己和程荣无论哪一个被打趴下,都有人治,立即选择放手一搏。

打架,他确实是专业的。

“嘭!!”

又是一次重重用力,周涉用尽全身力气,将程荣死死按住,肾上腺素飙升,短暂的时间里,他几乎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身后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这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周涉也记仇,还记得这家伙往死里整他的往事,两个人都半点不留手,拳拳到肉往对方身上砸。

名为切磋,实为报复。

程荣力气大,周涉则是个耐力怪。等到程荣终于不再挣扎,周涉从程荣身上爬起来,反手擦过嘴角。

他的嘴唇有些破裂,微微渗血。

手掌止不住地颤抖,一场斗殴后,上面布满了细密的伤痕。周涉猛地握紧拳,制止住不受控制的抖动,强装镇定。

他只觉得手已经不是自己的,腿更不是。大腿一阵抽痛,那是先前的箭伤,裤腿渐渐濡湿,将深黑的长裤浸出一片水痕。

该死的怀乐驹!

周涉在心里给怀乐驹又记上一笔,喘着粗气问:“服不服?”

两人头发凌乱,衣衫散乱,不像是同僚,更像打仇人。

程荣从地上撑起半边身子,周涉低头一看,立刻捏起拳头:“还来?”

“……”程荣无语地盯着他,半晌手臂一松,重重地倒了下去,瓮声道:“算你厉害,大夫呢?”

周涉同样脱力,用手背抹去汗珠,单手撑着高台一跃而下。围观的士兵们已经看呆了,默默看着他推开人群,顺畅地让开一条路。

他自觉非常冷静,一瘸一拐地往人群外走,身后有人冲上来拉住他的手:“大夫,给他也看看!”

周涉被这一拽,腿一软,险些倒在地上。刚才喧哗的演武场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刹那间一片寂静,直到他两眼一黑,才有人惊呼一声:“大夫!!!”

大概是熬夜熬得太狠,周涉头晕得厉害,无瑕顾及外面发生了什么,任由大夫抱着药箱冲上前,开始给他清理创口。

程荣驱散众人,蹲在周涉面前看着他。

“你坐在我面前干什么?”周涉睁开眼睛,硬邦邦地问。

程荣见他意识清醒,连忙往后一退,格外尴尬:“你说你,你伤没好,干嘛非要打这一架呢?”

周涉:??我受伤的时候,你不是在吗?

他险些气笑了,扯着嘴角,阴阳怪气地说:“程大人贵人多忘事,倒也正常。”

程荣:“你怎么阴阳怪气的。”

他想了想,想到天幕的用词,挑了个比较顺口的:“有点绿茶。”

话音一落,周涉的脸色当场黑了。

他反思了一下,自觉有些不妥,改口道:“……我没有骂你。”

周涉懒得和他计较,伸手取过自己的衣服,随手搭在臂弯里,仰面道:“下次不要找我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