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猛地一拍铁栏,怒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殿下。”周涉不为所动,声音依然温和,“你不曾掌兵吧。可即使如此也该知道,巡安军没有符节,只听令我一人而已。”

太子呼吸粗重,脸色涨红。

他对于军队的了解,止步于虎符即可号令大军。即使知道巡安军的特殊性,也万万没有想到,竟没有符节!

“好,好!”他怒而反笑,“那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太子冲出天牢,镜头只留下他怒气冲冲的背影。牢里的中宗站起身来,看着太子离去的方向,眼中仍是平静的神色。

【中宗在北疆耕耘多年,巡安军全是他一手提拔的人,拉出去个个能效死那种,一个符节确实没用,只能当摆设。

但是太子不懂啊,摘桃子这种事情,看亲亲二哥做过一次,觉得我上我也行。

他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当天晚上回去就表示,立刻、马上、现在就要弄死他,至于流程……什么是流程?

中宗对此表示,他好歹是个封疆大吏,审核他至少要三司会审吧?太子殿下,你不讲道理。】

周涉听得满头问号。

他觉得很奇怪,这不像自己会说的话。

太子想弄死他,一个在京中没有支持的边将,只凭一张嘴,真的能制止吗?

天幕好像猜到了他的想法,道:

【听起来是很无力的辩解,但自有大儒为他辩经,甚至无需中宗本人动手。

至于理由,实际上很简单:其一,中宗打了胜仗回京。作为宁朝宿敌,双方缠斗将近百年,北狄年年掠关,宁高祖和宁太宗虽然多次出兵,最终都不如人意。

这种情况直到中宗去北疆才有所转变。弘安二十八年,中宗首战告捷,五战皆胜,战功报到京城,甚至有人怀疑作假。弘安二十九年,他主动带兵出关,北狄头一回体验到什么叫骑兵锋锐,几乎一年不敢叩关。

因此虽然有人弹劾他冲动行事,不听指挥,嚣张跋扈这个真的就是纯造谣了,罪名一箩筐,但最后大家还是说:他在北疆挺好的,也别回来了,就在那边打工吧……】

弘安帝摸了摸下巴,又看了周涉一眼。

人不可貌相,他这个惹是生非的外孙,居然还有这副面孔。

看来人还是需要历练,京城生活太悠闲,是龙是虎都变成了病猫。

【朝臣众说纷纭,中心思想就是:你把中宗撂下马,北狄谁来管?庄始庄元初??那小子不行,庄子谦打仗虽然还行,但他早就不带兵了,谁敢保证他没变傻?

最后大家达成共识:人是要放的,放到北疆去。中央政权的傲慢嘛,就是有种我想你干啥就干啥的气势,虽然别人也不一定听他们的。】

这句话说得好,满朝文武齐齐当心一箭,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可再一想:这逻辑分明没有问题!

天幕的心果然是偏的!

【其二,那就是兔死狐悲了。莫须有的罪名,明眼人一看就是虚假的罪证,拉出三四年前的旧事,你想干嘛??

真这么搞还得了,天都要翻了!!

于是天天在家当宅男的怀王钟锦终于忍不了了,他要闪亮出场。】

钟锦差点吓掉下巴。

他还以为没自己的事情了,原本还给好兄弟周涉默哀,谁知道这天幕居然能扯到自己身上?

求放过!!

【中宗和钟锦的关系,是典型的塑料兄弟情。他们年岁相仿,成年后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一个离家万里大搞基建拉军队,一个在家吃喝玩乐唱大戏。

多年不见,中宗回京和钟锦聊天,两人说到京城局势,钟锦立刻连连摇头:兄弟,你回来得不是时候啊!

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因为京城一趟浑水。

你看太子不像个好东西吧?大家都这么觉得!问题是老皇帝天天卧病,太子扯着鸡毛当令箭,乌烟瘴气臭不可闻!贤臣远避,忠臣被拒之门外,奸臣倒是上位了……

钟锦酒一喝,哭哭啼啼地对中宗说:“我真的很担心不能继续当王爷了呜呜呜”

当然,这段情节有点艺术加工,但钟锦也看太子不满已久,这是毋庸置疑的。等到中宗主动入狱,钟锦忍无可忍,终于怒了。】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不外如是。

周涉突然觉得有点庆幸:未来的自己终究有立身之本,北疆辛苦耕耘六七年,总也有人记得他的功绩。

否则此时此刻的自己,恐怕就这样被弃如敝屣了吧。

御驾终于回到乾清宫。

弘安帝老而弥坚,风风火火地走在最前面,还不忘问一句:“周涉,你也是这么觉得吗?”

周涉就知道他问的是五皇子,想了想,还是坚定自己的回答:“陛下,五皇子不是明君之相。”

皇帝走得快,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听清。

倒是身旁几名御前侍卫向他投来敬佩的目光:兄弟,你是真的不怕死。

众人在宫门外止步,周涉略作思索,正准备随大流站在外面,就听皇帝在殿内扬声道:“周涉,你进来。”

周涉走进乾清宫,只见皇帝坐在窗边的软椅上,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周涉大步走到皇帝面前,站得笔直。

弘安帝睨他一眼:“衣服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