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把房间里的灯关掉，借着床头昏黄的灯光，掀开被子躺下，伸手把正在发呆的许知微抱进怀里。

“你还在想刚才的事？”

许知微的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嘴唇轻轻蹭了蹭他的锁骨，轻声说道，“我在想你。”

如若幽兰的吐息落在他的肩胛处，惹得他心里一动。伸手把她的脸捧起，盯着她看了片刻。她神色如同深海，竟一时分辨不出她的真实心绪。只以为她还在为付蓉的事气恼，一声叹息轻哄到，“我不是在这里吗？”

许知微抬眼看他，挣开了他的手倾身凑过去去吻他的嘴角。

耳鬓厮磨，只听见耳边山风阵阵。

今天的许知微极其主动也急躁，霍仲卿只当她是心情不好无比耐心，只放任她胡作非为。

这个夜晚就显得格外的漫长，再望向窗外时天空的月亮都落了几分。

两个人清洗回来，霍仲卿去摸烟盒，衔起一根点燃。

房间里的灯光昏暗，那一点火星显得格外的亮。映照着他清峻的脸庞，眼里火光跳动，她的心也随着这个节奏一起缓缓而动。

她看得有些痴了，突然伸出手去，想去触碰那点光亮。

手指将要碰上时，霍仲卿立即将烟拿远，另一手抓住了她欲作乱的手。转头看向她，“你也不怕烫着？”

她没有回答，只抓住了他的左手手腕，低着脸轻轻去蹭他的手背。

她的脸是烫的，而他的手背却是微凉。

异样的触觉让霍仲卿心中一顿。

这只怕是两个人认识以来第一次许知微做出这种姿态，比主动献吻更让他难以自恃。

他不出声制止，目光却幽暗了几分。

他手臂一展，避开了她的纠缠，直接将人搂得更近了些，重重的亲了上去。

等到他放开时，她已然眼色迷离，他伸手抚着她的背轻声问道，“还想？”

“不要了，”她摇了摇，退出了他的怀抱。

“那你还招我？”霍仲卿并不放过她，又把人搂进怀里。

许知微抬头看他，不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过了片刻霍仲卿才打破了房间里的静默，偏头看着她，“我发现你也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人都是矛盾的。”她窝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我以为你不一样，”霍仲卿坦言，“那时候我自以为你对我也有几分好感，哪知道跑得比兔子还快。许知微，你在怕什么？”

她知道他一向敏锐，自然也不惊讶他能清楚的感知到她的情绪。但并没有回答，而是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懒懒地说道，“我现在还记得我妈的样子。”

不用猜也知道她妈妈必定是个绝代风华的美人，毕竟生出了她这般长相的女儿。许知微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她并不是想说这个，“她被舅舅带走的那天，面色沧桑，鬓角已有了白发。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自己深负重罪，也就是因为我她才落得这种下场。”

霍仲卿对她的身世多少知道一些，现在听她用这样漠然的语气说起，心中不禁有些心疼，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以示安抚。

“你也不用同情我，”许知微抬起头，看向他笑了笑，“我在成年之前一直在愤恨与自责中自我消耗，无数次我再想这世上要是没有我就好了。我妈妈顾清朝是不是就能过得更好一些。后来我遇到了唐老师。”

“她和我说小孩子没得选，但是大人有。所以在父母与子女这段关系上，不管什么事小孩子都是没有错的。男女之间的变故外因并不是决定性因素，只有内因才是。这个人永远都是这样一个人，不要去苛求浪荡者忠贞，阴谋家忠诚。”

“后来我看许南山其实在外也是多有不忠，只是付蓉不是顾清朝，她能忍能让。说到底，在这段宿怨里最无辜的人是我才对。我不该恨吗？”她仰起头去看他，面色平静，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他一时竟忘记了回答，好在她并不需要他的答案，“但是我理解顾清朝，她就是一只飞向灯火的飞蛾，再痛再难她也生生受了，而我只能算是这段感情的衍生物，这些苦难我没得选。还有我的奶奶，她对我的爱永远都不会凌驾于许南山，难道这些感情就是假的吗？”

“你看人都是矛盾的，而我更加逃不过。”

一缕烟灰落了下来，许知微一顿。抬头一看，霍仲卿仿佛是在出神，半天没动。这还是她将自己的内心袒露在他面前，看他的反应竟有几分不安。

她动了动想要离开。

霍仲卿回神，垂眼看她，目光深邃，伸手把人箍在怀里。他欲言又止，“微微。。。。。。”

许知微等着，听他下文。

好在霍仲卿并没有让她等太久，直接问道，“你母亲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她倍感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突然又醒悟过来，叹然道，“我早就过了需要母亲的年纪了，霍仲卿。现在挺好的，我不喜欢去追逐已失去和不能得到的东西。她当年做了选择，我就不想再逼迫她什么，也不需要再逼迫她什么。”

霍仲卿笑了笑，摇头。

伸手把烟碾灭在烟灰缸里，双手把人翻转过来，让许知微趴在他的身上，看向她的眼睛，笑说，“你看这就是我觉得你不一样的原因，你果断、通透，知道自己所想所求，目标明确。”

许知微心知他是在夸她，也笑了起来，抬脸亲了亲他的嘴角，“但是不能有感情。”

“嗯？”霍仲卿有些不解，正准备问，就听她幽幽开了口。

“我也只是一个感情的奴隶，一旦有了感情就会纠缠犹豫不敢有所动作。”

她眼睛明亮，闪着盈盈水光，话音中带着几分自我的调侃又像是在剖析，“所以，你说我当初为什么害怕？”

这句表白来得千回百转又猝不及防，饶是霍仲卿都愣在了当场，他有些不可置信又恍然大悟她对自己的奇怪态度。

原来，

“许知微原来你也只是一个胆小鬼。”

第八十九章 谁解消停一点心（45）

隔日，大家约了一起去爬山。许知微觉得和他们不熟悉，实在是不想去就赖在床上不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