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说起来霍仲卿还真不想和许南山打交道,但是没办法遇上了他不得不应酬两句。听到许知微催他,也知道是在给自己解围但看着她青黑的下眼帘又有点心疼。

“你今天晚上还要守一晚上?”

“嗯,不过明天白天我请了护工,到时候可以回去休息一下。”

许南山在旁边听着,只觉得这个孽女是在撕自己的脸面往地下踩。许奶奶有子有媳,让个女儿天天守着请护工看着算是怎么回事?但在霍仲卿面前又不好发作,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微微,不是说好了今天晚上我来你回去休息吗?你偏要逞强。”

许知微发现许南山这人无耻起来,是真的没有下限的。但也不拆穿,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点头应到:“那好啊!”

说完她又去催霍仲卿,“你先去忙自己的吧,我和他交待一下就回家。“

“没关系,我的事不算急。你没开车过来吧,我先送你回去正好我还有事要和你说。”说完霍仲卿就坐了下来,一副要走一起走的架势。

许南山大话都说出去了,不好再反悔。只能满脸郁闷地听着许知微的交待,心里却火烧火燎的想再找霍仲卿搭个话。但再看人家,坐在那里拿着手机不知道给谁发信息眼睛都不抬一下。他又不敢真的惹怒许知微,不然只怕以后都没机会见到霍仲卿了。只能乖乖地听着,时不时的应上一声。

许知微看他这样,只觉得无比悲哀。自己亲妈生病住院这么久,连看都不来看。现在终于来了,心思却完全不在。都说养儿防老,也不知道是防了个什么。

她心里忍着气把事情都交待完了,霍仲卿就起了身。许南山拉着人,又寒暄了几句看着人脸色越来越差这才放人。

下楼的时候,霍仲卿的司机已经在等着了。两个人上了车,霍仲卿看她神色郁郁心知只怕是刚刚在许南山那时存了气。许知微家里的事,他已经非常了解了。她这个生身之父对她来说真的如同长在心房上的脓疮,真要去掉她自己只怕也要丢半条性命。但是再任他这样长下去,总有一天会把她整个人都拖累死。

他并不是一个愿意管别人家事的人,但是许知微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别人。于是斟酌了几句,打好了腹稿,终于开口道,“之前去你工作室楼下堵你的那些人的债务,我已经出面了结了。”

“什么?”许知微被吓了一跳,并不是这笔钱多到让霍仲卿伤筋动骨,恰恰相反就是她自己也不是拿不出来。只是许南山欠下的债太多,这一部分只算得上是九牛一毛。而等到其他人知道霍仲卿会帮忙还钱的时候,会有更多的人来纠缠他,到时候他休想再得安宁。

这个道理霍仲卿不可能不懂,所以她满脸疑惑的看向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霍仲卿也觉得自己这件事做得与自己的风格不符,他从小到大就没有干过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但是怎么说呢,许知微的麻烦他愿意帮忙担一担。当然这话说出来,就矫情了。只能找了个借口,“那天我答应了他们,自然要给一个交待。但是再怎么交待都不如直接把帐清了来得直接。”

许知微定定地看他,半天没说话。忽而一笑,“霍总这是讲究一诺千金啊?”

霍仲卿心知这是脾气又上来了,也不辩驳。

片刻,许知微叹了一口气,让他很轻易就捕捉到她心里疲惫感,果然听她说道:“我回去把钱转给你。”

霍仲卿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是吗?”

许知微一下愣住,只觉得这人火气来得莫名其妙。她气性本来就大,直接转过脸去不再看他,只望着窗外发呆。

两个人僵持了片刻,霍仲卿到底有点不忍。他一向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也就是在许知微面前才收敛些。但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之门外是个佛都要来火。只是他深知她的艰难,那么多麻烦已是勉力支撑,而自己和她的关系本就不平常。自己只能耐下心来,慢慢去磨否则只怕她有多远就跑多远。

想通了这些,霍仲卿直接告饶,“好了,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多管闲事。”

许知微转过脸来看他,台阶已经搭在脚边,再不顺势下来就真的有点又当又立恃宠而骄的意思在里面了。毕竟真要说起来,人家不管是还钱还是帮忙都是一番好心。她这才转过身来,平声静气地说道,“我并没有那么不知好歹,你明明是一番好意帮我大忙还怨怼你多管闲事。我只是……”许知微思量了一下,好像在想怎么说,“我只是也不知道许家的事应该怎么办?我一直没说,对许家这一摊子的烂事我是心存怨恨的。不要说我没有能力去接,就是有这个能力我都不想接。”

“但是你不忍心不是吗?”霍仲卿突然插话,好像一把利刃轻而易举就划破了许知微浮于表面的冷血,显露出她心底那么柔软的善良。

许知微确实有些低估了霍仲卿对自己的用心,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人会这样了解自己,苦笑一声,“说出去别人都不会信,我可以对许南山冷眼相待。对奶奶的恳求多加权衡,但是面对那些陌生人的无助和期待我总想做点什么。”

霍仲卿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握住了她,“微微,你真的是太心软了。”

两个人回了公寓,告别的时候霍仲卿突然顿住了脚步,突然转过身来对许知微说道,“微微,你如果想要救那些陌生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银瓶乍破水浆迸(41)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许知微拿着股权转让书,满脸疑惑。“你怎么会觉得我能做得比许南山更好?要知道我从来没有经手过房地产行业的任何业务。”

再次坐在他的公寓里,许知微百思不得其解霍仲卿给她的办法居然会是让她去接手许氏。天知道,他为什么能这么看得起她竟然觉得自己能让许氏起死回生。不要说许氏欠下的巨债了,就连房地产这个行业她都完全没有接触。

“其实,投资这个事情都是看的投资都对项目的信心。”霍仲卿一边观察着她的神情一边小心解释道:“我找人细查了许氏现有资产,其实未来前景还算可以。只是你爸爸把路走绝了,资金链断绝,导致工程停工,房子烂尾,这样不管是投资者还是买家都对许氏彻底失去了信心。要知道无法流动的资产就是一团乱泥。当然还有更简便的方法,那就是许氏申请破产。这样自然会有人接手这些项目,只是这样一来你爸爸的经济问题会被追责,到时候坐牢是必然的。”

“我恨不得他明天就去坐牢……”许知微轻声嘟哝道。

霍仲卿笑了笑,知道她说的这是实话,但是许知微要对付许南山又怎么都无法完全无视她奶奶的感受。毕竟是从小把她养到大的老人,不管是真心多一点还是假意多一点。许知微对她的感情都是很复杂的,更何况她本就心软。“其实你再狠一点,出国。眼不见为净,那些人也很难再找你的麻烦。”

“我……”其实许知微并不是没有想过,不然当初也不会关停工作室。而且之前扶晓也和她提过这件事,她接连在国际电影节上拿奖自然有了闯荡国际影坛的资本。

霍仲卿看她的表情,心念一动也猜到她并不是没有做过这个打算。只是为什么放弃了,大概是因为沪城还有很多她割舍不下的东西吧。再开口,他越发温和。

“知微,你身上有个很好的优点你知道吗?”

许知微没说话,只抬头看向他。

“你做任何决定很少去纠结,只要目的明确会第一时间开始行动。你是一个很有执行力的行动派。“

“是吗?但是这件事明显不一样。”

“这个确实是,那你为什么不坚定的选择出国呢?或者直接申请破产?”

“我……”许知微再次被霍仲卿问到哑口无言。

“因为,你舍不得。有舍才有得,想得就得舍。你如果既舍不得你奶奶难过,又不想一走了之而尽量去帮助那些因为许氏而陷入破产的人。那你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霍仲卿慵懒地靠在沙发椅背上,竟有几分漫不经心,“其实如果你开口,我也可以给许氏投一笔钱让他们重新运转起来。这其实也是你父亲的设想,如果你想的话……”

“不要!我不想。”许知微二话不说直接拒绝,脸上少见的露出几分急切来。

看她这样,霍仲卿有些复杂地看向她,“知微你是不想我给许氏投资,还是不想要我的投资?”

许知微并不意外他问出这个话来,毕竟他一向是个聪明人。所以她在他面前也从不隐瞒自己最真实的想法,“都有。许南山那个人就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的,在他身上投钱纯粹是浪费。”至于为什么不想要他的投资她没有解释,有些话不说堵心,说了矫情。

但是霍仲卿今天算是打定主意要把和她拉扯出一个所以然来的,他没有任何遮掩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打算给许氏投资并不是补偿你,因为我知道伤害造成了就是造成了不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

这话说得倒是让许知微有些意外,她记忆中的霍仲卿行事霸道,做事只看结果而不注意过程。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这种只顾眼前事后弥补的事他不是没有做过。甚至在余朝夕那件事情以后,他让人拿了一套上亿的豪宅给她。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看她沉默,霍仲卿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虽然也是商人,但也知道不是什么都能用钱去投资。所以你父亲拖人给我带话,要和我谈一笔关于你的交易我直接拒绝了。”

“哈。”他这个话,让许知微不得不信。毕竟是可以让女儿去给人做情妇的人,怎么可以放过霍仲卿这个好机会。反正卖女儿这种事,也算得上是熟能生巧。她心里有几分恼怒,也不知道是冲着霍仲卿还是冲着许南山去的。也或许都有,毕竟霍仲卿直接扒开了她光鲜的皮。她甚至有些恶意的觉得,面前这个人说这些话是在告诉她。你看,你就是一个可以被随意买 卖的东西。“那我真是谢谢你,至少你没把我明码标价对我挑挑捡捡。不过,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