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微并不回答,只提议道,“你要不把你女儿先放开,让她去旁边?我们大人的事,我们大人好好谈。”

“什么大人的事?”女人冷着张脸,咬牙切齿地反驳到,“我们家都破产了,哪有钱养她?她还有个弟弟,还不如跟我走了给她弟弟留条活路。”

“弟弟?你自己有弟弟吗?”

“什么?”女人一愣,实在是没想到许知微会关心这个。

“我也有个弟弟,”许知微也不管她的答案是什么,只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们都以为我是许南山的女儿,肯定从小锦衣玉食。却不知道,因为我不是男孩子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后来,我后妈给他生了个儿子。”

“这关我什么事?”女人没好气的反驳道,“我只让你还钱,谁管你有没有弟弟,父母离不离婚。我自己都活不下去,哪有心思管你这些闲事?”说到这里,她突然警觉起来,“你不会是想找借口不还钱吧?你爸爸再不是东西,他也生养你一场。自古以来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嗯,天经地义。”许知微点了点头,好像认同了她的话。但是见她脸上厉色一闪,直接问道,“所以,你觉得你女儿为了你们家连命都该舍了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就问你,你还不还钱?”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戳到了最隐秘的痛处,女人突然暴躁起来。“你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你就说你到底还不还钱?”

许知微的面色突然沉了下来,看向她的眼神如冰雪淬过的刀锋,说起话来也格外地不留情面,“我一个被许家抛弃的女儿凭什么去共情一个不爱女儿的妈妈?”

“你什么意思?”

许知微字句森然:“就是你听到的意思,要么你把你女儿放开让她过来。我们两个人坐下慢慢谈,你说你买了许家的房子,房产证有吗?购房合同带了吗?银行贷款记录有吗?就凭你一句话,就让我给你五百万。不好意思,你这人在我这里印象太差我完全不信任。毕竟,一个对自己亲生女儿都不管不顾的人能是个什么好人?”

“你……”女人好像被她这番话吓到,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着手里的女儿,哭花的脸,竟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来。过了片刻,她惨然一笑。“许小姐,你说得有道理。”

许知微直觉不妙,盯着女人所在的方向,若有所思。

果然,女人放开了拽住女儿的手。用手擦掉了她脸上的泪,又帮忙理了理衣襟,柔声安抚道,“乖女儿,你不要怪妈妈啊。”说着又看向许知微,突然伸出手来把小女孩往外推去还一边大声叫嚣着,“要怪就怪许知微这个贱人,有钱都不还。逼我们去死!”

变故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有许知微一个剑步冲了上去,探出了大半个身体才堪堪将急剧下坠的女孩拽住。

女人看她冲了过来,立马去拉许知微,嘴里喊着,“你不还钱,你也去死。去死,都去死!”许知微紧紧扒住了围栏,咬紧牙关强撑着。女人看拖她不动,又看到不远处的霍仲卿和警察已经快步冲了过来。心一横一口咬在了许知微的手腕上。

警察跑过来赶紧把女人制住,又七手八脚的把许知微拉了上来。小姑娘被救上来的时候,人都吓傻了,呆呆地连哭都不知道哭。许知微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脸色苍白整个人瘫倒在霍仲卿的怀里,手上鲜血淋漓伤口深可见骨。

“没事了,没事了。”霍仲卿紧紧搂着她,安慰道。

许知微再也忍不住,靠在他的身上终于痛哭失声。

第一百三十七章 银瓶乍破水浆迸(35)

许知微拒绝了警察要送她去医院的提议,刚刚那个女人为了让她松手用了很大的力气如果位置再偏一点大概会咬断她手腕上的动脉。

“许小姐,你这个伤口有点深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而且,你可能还需要去打针狂犬疫苗。”急救人员一边帮她包扎伤口,一边提议到。

见她不理会,还准备再说点什么却被她身边的男人制止了。

霍仲卿说,“没关系,我来处理。”

浑浑噩噩回到家的许知微只觉得失去了全部的精气,她在沙发上瘫坐了几分钟又站了起来往浴室走去。

霍仲卿见她两眼无神,行动无力好像随时都要跌倒,连忙把人扶住了,“你要去干什么?”

“洗澡。”她哑着嗓子,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人却很倔强只想往浴室去,又见霍仲卿过来相拦,她就用墨色的眼瞳紧盯着他看。

霍仲卿无法,只能轻声哄她,“你的手不能沾水,擦擦就算了今天不要洗了。”

“不要,太脏了。”

最后霍仲卿不得不妥协,去厨房找了保鲜膜帮她把受伤那只手臂包好。许知微低头看着他,一言不发。过了许久,才幽幽的叹了声气,“霍仲卿,你其实不需要这样。”

霍仲卿手上动作一顿,却没有回应。只细心帮她把伤口包好,交待道:“你不要洗太久,早点洗完出来吃点东西。”

等看到人进去了,霍仲卿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衬衣领口,神形惫懒地靠在墙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想来想去还是抽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再拿打火机点燃,稀薄的轻烟缭绕而起遮住了他的眼。但是不过抽了两口,他又有几分烦躁地走到茶几边,伸手用力把烟碾灭在了烟灰缸里。原本整根长的一支,被拦腰折断了,连烟丝都散了出来。

霍仲卿看着小几上的烟灰缸发呆,许知微不怎么抽烟特别是查出心脏有问题以后更是彻底戒断了。但是前段时间,因为江黎因为许家的事又重新抽了起来。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一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见许知微还没有出来。霍仲卿转身走到浴室旁边,敲问,“知微,你洗好了吗?”

浴室里没有人回,霍仲卿又耐着性子敲了两下。突然听到“嘭”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就是瓶瓶罐罐砸在地上的脆响。他手忙脚乱的拧开了浴室门,定睛一看许知微正裹着浴巾脱力的瘫坐在地上。她好像累极了,用头抵住了洗手台害怕自己倒下去。

“你没事吧?”霍仲卿的声音都有几分颤抖,他快步上前把人扶起。看她脸色苍白,嘴唇上半点血色也无。也不知道是不是意识不清,听到有人喊她,她无力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我送你去医院。”霍仲卿一把将人抱起,快步向门外走去。

她还在懵懂之中,迷糊地呢喃,“我不去医院,我不要去医院。”

“好,我们不去医院。”霍仲卿将人抱进房间放在了床上,只见她难受地蜷缩起了自己的身体。霍仲卿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体温滚烫。

他出去打了个电话,半个多小时以后有个男人过来替许知微做检查打了针,开了药。

许知微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听到有人交谈但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她报怨了一句,好吵。终于安静了。

退烧药生效,许知微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半夜醒来,有点口渴。她一动,霍仲卿也被惊醒。连忙端了杯水给她,她喝完又迷迷瞪瞪睡着了。

这一回她直接睡到天亮。

睁开眼发了一下呆,不太记得昨天晚上的事了。但是她又想起有人半夜给她递水,帮她量体温。但是现在床边是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梦。

昨天高烧不退,身上捂了一身的汗。她揭开被子一看,身上套着一件睡裙。刚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突然想到自己昨天晕倒的时候她好像并没有来得换睡衣。她吓了一跳,忙爬了起来穿上拖鞋就走出了房门。

听到厨房里有声音,她走过去看了一眼。

厨房玻璃门没有关,有渺渺的白雾升腾起来。霍仲卿站在料理台前,手机搁在一边,开了免提,电话那头应该是周姨。

他一边听着,一边用手里的长勺搅拌。砂锅里应该煮的是米粥,整个客厅里都是米香。

电话里头,周姨出声指导他,“你可以先尝尝,如果熟了就可以放盐了。等放了盐再放青菜,不要放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