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与黎青青对上眼的那一刻,心里立刻升起一丝慌。

她的眼神,太熟悉,刻在他脑海里的一双眸子,有着无边无际的恨意和绝望,凌迟他一遍又一遍的情绪,为什么又会重新出现在她的眼睛里。

孟云壑耳边轰鸣作响,一个诡异的想法冒出来。

“孟官人,青青已经醒了,那我们就不多叨扰了。”

秦氏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也不过只是嗡嗡声,他始终盯着黎青青,看到她撇开了视线,对着他总是娇美羞涩又温柔的面容此时僵冷如冬天的晨雾。

刀子插入心窝里绞动,要命的直觉,他无比确信,黎青青记起来了。

这个认知让他指尖发麻,心跳不止,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差点当着秦氏的面将黎青青拦下,但脚刚迈出一步,黎青青就绷着头皮立刻往秦氏身边躲。

像一只沉默的惊弓之鸟。

和上辈子自己靠近她时重复无数次的反应一模一样,孟云壑眼睛被这一幕刺痛,硬生生停下,心撕开一个大口子,冷风呼呼灌进去,而他却找不到那口子在哪。

为什么她会想起来?

他不敢出去送,唯恐自己又会强迫她留下,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从前的错误,他绝不可再犯。

听着属下来报黎青青已经到了家,孟云壑面无表情的僵坐在椅子上。

昏之前还好好的,变数只有周文笙对她的羞辱。

周文笙,又是因为周文笙!

……

黎青青回到家里躺了一会儿就爬起来。

昏睡一夜,从初时的繁杂震惊和自厌情绪中走出来,她现在根本睡不着。从盒子里翻出孟云壑送她的东西,又是一阵心绪起伏。

她怎么会想不到,孟云壑应是重生了。

上一回明抢,这一回暗夺,让她从被迫变做心甘情愿,总归不管哪一世,她都是被玩弄的那一个。

真可笑,他一定感觉自己很愚蠢,上辈子恨得要死的人,不过几句花言巧语,就能将她哄上床。

黎青青的眼泪掉下来,一串接着一串。

……

家里的药材不全,秦氏出门去抓药。

黎青青不想让秦氏担心,在她的劝说下,又换了衣服去休息。

她的屋子紧靠着院子里的天井,听到外面的动静,还以为是秦氏回来了,趿了鞋出来,一见到院子里站着的人影,脸上顿时血色尽褪。

怔忪片刻,她才铁青着脸往后一步要关门,孟云壑大步上前,在门合上前将手按在门沿上阻挡,黎青青用了狠劲儿,重重一夹,她几乎能感受到门扉挤压在他手骨上震动的感觉。

余光瞥见他手背上红了一片,孟云壑看到她的视线,立刻把手收到背后,腿卡了进去,迎面一道阴影闪过来。

“啪!”

孟云壑的头被打偏到一侧,这下并不轻,他眼里淬了暗色的冷火,心里却想,不知道她的手疼了没有。

作者有话说:

应该虐个两三万字吧……飘走了

对峙 < 夺娇记(美人乔)|PO18???t心跳

对峙

二人正面对峙,黎青青忽然倒不怕了。

一个连死都敢选择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瞪着晶亮的眼睛看着他:“登堂入室,接下来呢,又要将我关起来吗,永平侯。”

一字一句的砸到地上,态度是硬的,脊背是硬的,那双柔亮的眼眸里是铜墙铁壁,全副武装,哪儿都是硬邦邦,再不会让他撬开任何窥见柔软的缝隙。

“你想起来了。”他语气难掩颓唐,这个事实,让他感觉自己被五脏六腑的火给烧干了,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支棱着皮相。

“是!大概老天都看不下去,我们无权无势,就合该被你这天潢贵胄玩弄于鼓掌吗?”黎青青不懂他这个败犬之态是装给谁看,他不是彻彻底底的赢了吗?她心里难过极了也恨极了,头脑被一股很强烈的感情在冲击的发胀,却又偏偏清醒无比。

“玩弄?青青,我承认自己的手段不光彩,但我从来没有想玩弄你!”孟云壑眼底亦忍不住织起红线,被她无端的指责激出火气。

黎青青忍不住冷笑一声:“若非我这副身子合你的口味,你怎会看上我这低贱的市井小妇。永平侯,上辈子你自己说的话,难道忘了吗?”

她却没有忘。

月事腹痛,他清醒着为她揉了一夜,未告知的生辰,他披霜带雪赶回为她庆祝,有那么一瞬间,上辈子的黎青青真以为他对自己是有几分真心,而不是一时的采花兴趣,曾几何时,心中竖起的坚固防线亦在慢慢消退。

但他这句话将她一棍闷醒。

那些在她看来了不得的柔情,或许不过顺道为之罢了,他或许根本没放在心上,这让她的动摇显得更是可笑至极。

她确实贱,明明被人强迫,也能在这强迫的关系中生出感情,累及家人,叫她愈发痛不欲生,自责与羞惭交织折磨,她活不下去,只有死能解脱。

孟云壑浑身一僵,急躁的解释:“青青,那只是气头上的话,我若真如此想,这次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接近你?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

上辈子,他并不想黎青青亲自喂养她跟周文笙生的孩子,十天见一次,已是他能退让的底线。有一回,黎青青跟孩子分别后哭得厉害,他心中吃味,拉着她在书房里欢爱,那次他要的凶,骨子里的阴暗作祟,看她在自己身下颤抖,忍不住问她,那废物可会让你如此畅快?黎青青反唇相讥道,堂堂侯爷,竟也要在这事上找自信。

她确实伶牙俐齿,一下将他架在海市蜃楼上的泡沫般摇摇欲坠的自负戳碎。

他恼羞成怒,一头困兽被封死了出口,慌不择路才说出那句不可收回的贬低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