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想就?他父母的事安慰他,可这?话题太?沉重,她怎么?也开不了口,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说:“阿白,你父母的事我已听二哥说了……节哀。”
她嘴笨,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你爹娘都是英雄,这?不是你的错……穆家活该。”
方梦白有点惊讶,目光流转竟不似伤心模样:“你知道了?”
阿风也愣了,“你不伤心吗?”
方梦白摇摇头,也不怕她知晓,“我记忆还没恢复全呢。看过去?的事总像隔着一层纱……怅然倒是有些的,但伤心,却还不至于此。”
阿风闻言松口气,安慰说:“这?样才是最好的,咱们记得你爹娘的英武,记得你爹娘的仇,但不沉湎于痛苦悲伤就?是最好的,是老天?爷也在怜惜你呢。”
方梦白不由莞尔,心里却没说,他瞧那些零散记忆中的从前自己,好似也没那般痛苦。
过去?的事过去?了,他十一岁的事,哪能?记到?一百多岁?那就?别过日子了。
为父母报仇的时候,他的痛苦其实已经很浅淡了,下此狠手也是因为,他很清楚,那是他不得不为之事,是他毕生必须完成的责任。为人子,他要对得起爹娘。
他心中温情不多,大半都分给阿风了。
就?这?样夫妻二人说着亲密的小话,手拉手入了座。
薛荷抄起筷子,瞧着这?满目的珍馐,却实在提不起什?么?食欲。
活了这?些年,她从未吃过如此让人难以下筷的鸿门宴。
尤其是,她正坐在阿风、方梦白夫妻二人对面,瞧他二人亲密无间,她更觉坐立不安,煎熬不已。
薛荷瞅瞅贺凤臣,又瞅瞅阿风,忧心忡忡。
她是方梦白带大的,自然偏向方梦白,连带着对阿风也没什?么?意见。两个嫂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这?可如何是好。值此多事之秋,太?一观的人又会?作何想。
当初正是有大师兄与贺凤臣的亲事牵线搭桥,两家才渐有了联合。学宫如今正需要太一观的支持。
闹出?这?事儿,自家徒弟受了这样的委屈,许真人又会?作何想?
罗纤则是真正担心贺凤臣这个师弟的感受了。
升鸾性子极内敛,寡情淡欲,可一旦动情,便是极情深义重。
方梦白变心另娶,他内心该有多难过?恐怕都藏在心底了吧。
孰料,正不是滋味间,众人注视之下,贺凤臣竟神情自若,径直走到?阿风身边,拂衣落座。
“嗡”地?一声,在场其余四?人脑子顿时就?炸了。
这?什?么?意思?!薛荷、林镜心中悚然,各交换了个视线。
贺凤臣垂着眼,动作不疾不徐,矜持端庄,却让各怀心思的四?人组,硬生生瞧出?了点对阿风示威的意味。
冯一真:!早知晓师兄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不动声色做阿风身边,那存在感,无形的压力,连他都忍不住两股战战。
方梦白抬眸看他一眼,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无孔不入,死皮赖脸。他也不甚在意,见席中有阿风爱吃的几?样菜,习惯性夹她碗里。
贺凤臣微微侧头,目光一紧,气息微不可察一冷。
碗里掉下来一只红彤彤的油爆大虾,阿风顺势就?夹起来吃了。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看她的目光简直如看勇士,这?女孩子怎会?如此迟钝?!
薛、林二人几?乎都不敢看了。
冯一真飞快将自己黝黑的脸埋进了碗底,默默扒饭。
罗纤:“……”身边的人都不靠谱,还得她来主持大局。
她略定了定心神,暗忖方才从贺凤臣嘴里没撬出?什?么?,还得从方梦白这?边试探一二。
他如今恢复了多少记忆?待那女孩子与升鸾到?底有多少真心?
打定了主意,罗纤微微一笑,举起酒杯来热场:“今日,又同方道友见面,见道友平安,我心里实在欢喜,也多亏了小师弟,这?两年来,不肯放弃,不辞辛劳将人找回。
“如今可算是夫妻团圆,咱们两家人又能?欢聚一堂……纵使外界风风雨雨,但咱们齐心协力,那南辰,紫极又算什?么?东西!”
薛荷、林镜、冯一真等人顺坡就?驴喊了声:“好!”
罗纤调转酒杯,朝向方梦白,洒然一笑:“这?杯酒我先敬了方师弟平安。”
方梦白一边给阿风夹菜,一边听罗纤讲话。
聪明人讲话,有时无需直来直去?。
她故意说些贺凤臣的情深义重,说他二人的情比金坚……这?是什?么?意思,又将阿风置于何地?呢?
他微感不虞,只不好表现。
他夫妻二人初入此地?,可不比在凡人界,仙界是个龙潭虎穴,他从前那些恩怨人情更是危机伏藏。
方梦白打叠精神,更坚定了要保护好阿风之念。
他对罗纤的话很不喜,又不好当众驳斥她,便微微一笑,端着酒杯站起身饮了。
旁人指望他说些什?么?,他只当看不见,待落座,又给阿风夹了一条小鱼。
罗纤微不可察顿了顿,又举杯敬贺凤臣:“这?一杯敬师弟你待方道友的情深义重。”
贺凤臣站起身,一言不发地?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