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裴淇, 卢太主心中痛楚万分, 轻声啼泣, “即便弘儿已逝,他膝下也?有钟儿, 阿兄何必还要那不孝之子?令人暗中击之,扶持钟儿岂不更好?”
卢贤登时斥道,“糊涂!以?弘儿之子为续, 岂是上策?他是老家主在时定下的家主, 当日弘儿之死, 其下家臣俱灭, 无名无势,如何能成大事?”
卢太主听了,掩面而泣,愈发悲痛。
立在一侧的卢婉轻声劝慰, “阿姑,未曾牵连钟儿,好歹是为弘弟弟保留了一丝血脉,您将人接来亲自教?养,日后?也?堪担大任。”
卢太主拭了拭面上的泪,看向卢贤,他略思虑一番,点?了头,“婉娘说?的不失为一个法子,来年她能诞下儿脉最好,便是有所差池,裴氏一族的血脉也?得尽在掌握。”
卢太主自然认同,如今弘儿已去,她被困在这千华苑,面上还是冀州的太主,可实际上权力尽失,如那落魄的丧家之犬一般。
到底如何,还要再看今夜。
马车上的裴济闭目养神,卢贤竟敢在他冀州大贺之日,不顾兵士阻拦,以?舅家探妹之名硬闯进那千华苑,丝毫不顾及虎视眈眈的他州,将冀州大局抛之脑后?。
看来不仅是他小看了卢氏的野心,这卢氏家主的位置也?是时候该换个人了。
卢贤此人,愚蠢至极。
被捆绑着?扔在脚踏上的颜霁并?不知道那密报上写到什么内容,可她知道一定很重要,不然裴济也?不会这么急匆匆的就往回赶。
最好是有人造他的反,夺他的权,他这样的疯子怎么能当上裴氏家主,掌管着?千里冀州,万万臣民?
颜霁歪着?身?子,双眼紧紧瞪着?那个疯子,眼眸中闪烁着?怒意的火光,宛如愤怒的火焰般,毫不克制。
若有可能,颜霁只想将他烧个干干净净,熊熊烈火须要将他烧得跪地求饶不可。
感受到被人怒视的裴济,缓缓睁开了眼,看着?她这幅炸了毛,浑身?刺的模样,他觉得可笑,也?难得有了几分兴致。
如果把刺猬身?上的刺,一根根拔净,露出?里面的粉嫩肚皮,动动手指,便教?她翻不过身?来,一定很有趣。
“你?很好玩,有做戏子的天分,尤其是和那沈家药铺的小子唱得那出?戏,堪比梁祝在世。”
颜霁没想到,他睁开眼就对?自己说?了这样羞辱的话,看似轻飘飘的,可在颜霁听来,只有无尽的愤怒,他是在嘲弄自己,嘲弄她和沈易的感情。
自己的愤怒,自己的出?逃,自己的一切,在他看来,只是一场戏。
“好玩吗?”
颜霁此刻被他刺激到了,她忽然笑了下。
“可是你?连个愿意陪你?唱戏的人都没有?”
“他们为什么都不愿意和你?在一起?”
“因?为……你?就是一个疯子!”
颜霁说?完,仰头大笑。
这个疯子,除了权势,他还有什么呢?
从她和沈易的新婚之夜,一直到今日,她都不明白裴济到底是因?为什么要拆散他们?
可就在刚才,那些杂乱的线索在她的脑子里瞬间就串联起来了。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叛逃,可他呢?
到底是什么人要害他的命,致使?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家主也?会沦落到一个小村落里?又是什么人会让他在此刻如此烦躁?
她来了这么久,从没见过他有任何女?人,也?没有任何人关心过他,是不是也?有人这样背叛过他,离开过他?
看着?裴济顿时阴沉的脸色,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散发出?一股杀气来,颜霁知道,她说?对?了。
“一个疯子,是不会有人欢喜的……”
颜霁还未说?完,骤然贴近的人脸,还有禁锢在脖颈上渐渐收紧的大手,令她痛苦得闭上了眼睛。
“你?想死?”
裴济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心中被戳到的痛处才缓解了几分。
“你?死不了,不要妄想激怒我,你?不会有任何的处罚,沈家药铺的那小子,想必十分愿意承受我的怒火。”
颜霁瞪大了眼睛,涨红的脸,布满血丝的眼睛,她用尽全力,却说?不出?一句话。
“对?了,还有跟着?你?的那个小婢子。”
裴济说?完,大手一松,抬脚便下了马车,只有伏在地上的颜霁,不停的咳嗽着?,大口呼吸,不停起伏的心口和额间暴起的青筋,显示着?她无尽的愤怒。
“把人送回去,严加看管,等我回来再审。”
扔下这句话,裴济便看见了已经提早一步赶到的韦牧,径直踏向千华苑的方向。
此刻的千华苑,已经被韦牧带着?兵士重重包围,便是一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中堂内,只余卢贤与卢婉二人,竟不见那密报中要诉他不孝的卢太主。
“伯渡。”
卢贤见到来人,面露喜色,丝毫不见方才那谋算时的狠厉漠然。
“伯渡哥哥。”
一旁的卢婉见状,也?面若桃花,略带粉红,娇羞的为裴济奉上一盏茶。
裴济不言,似乎没有瞧见面前端着?茶盏的女?子,淡然坐下。
被人忽视的卢婉没有任何不满,面上仍然含着?笑,见卢贤对?她微微颔首,方才对?裴济施了一礼,“伯渡哥哥请用茶,婉娘去陪陪阿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