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中阵阵刺痛,似乎要?炸开一般, 还未反应,眼前猛然一黑, 缰绳从手中滑落, 失去控制的身体竟从狂奔的马儿身上往下?直直坠落。
“陛下?!”
被打发?在远处跟在裴济身后的将士们,见?此情景, 纷纷挥鞭赶马,却还是没有在裴济坠马前将人救下?,只见?裴济一个翻滚,倒在了地上, 幸好并未被疾驰的马儿拖行。
“陛下?!”
为首的车盈忙跳下?马来, 将倒在地上的裴济扶了起来, 连声唤道, “陛下?!可能听到臣等?声音?”
裴济转了转眼睛,车盈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又忙令人前去请随行的医正前来救驾,临走前特意嘱咐,“切不可将事情闹大, 小心为之。”
“都是臣等?罪过, 还请陛下?稍待, 医正片刻便来。”
见?他摆了下?手, 车盈命人取了黄绸置于裴济身下?,将人平放,人群散开,各处围守, 以防万一。
方才那般场面,他还以为是暗处有了刺客,来不及多?想什?么就冲了来,还以为今日就要?交代在这儿了,直到这会儿才有空抬手抹去了额上的虚汗。
还好,还好。
眼见?陛下?身体并无外伤,他心里悬着的石头也稍稍落了地。
深夜的草场死一般的寂静,偌大的广阔天地只有扰人的虫鸣声,裴济躺在黄绸上,只觉得那虫子都钻进了他的耳中,不停地啃食着他的神?经,针一般的触手刺进了他的脑袋里。
他愈发?燥怒起来,但失去控制的身体无法驱赶走那些恼人的虫子,一种强烈的无力压迫着他,汹涌的愤怒使他的意识变得混乱。
“可你?是钺儿的阿娘,我们是”
“我们?”
“我与你?毫无干系。”
“是你?强迫我,是你?威逼我,从来都是你?!”
“你?让我失去了一切,你?对我有什?么情爱?又有什?么资格要?我爱你??”
“你?太痴想妄想了!”
……
她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她一字一句的质问,眼中的冷峻和燃烧的怒火重合,她背过了身去。
可裴济却无法答她,她绝不是那等?寻常的乡野妇人,她每一次的质问都是那么的一针见?血,她那挺直的脊背一如她的那根细脖颈,看似轻易能将其制服,但内里却是一根硬骨头。
“你?别逼我。”
她转身而去,只留下?了这句话。
裴济恍然间想起了九年前的那个冬天,她刚刚生下?钺儿,脸色惨白?的倒在满是血污的床榻上,两?眼紧闭,无论他如何威胁也不曾醒过来。
“陛下??陛下??”
刚要?歇息的陈从被人从床榻上喊了起来,听闻是裴济坠马,抱着药箱子就跟着人跑了来。
看到倒在地上的裴济,听车盈说了方才的情况,忙连声唤道,“陛下?!陛下?!”
见?裴济面色难看,忙请脉施针,甚至顾不得将人带回?行宫。
下?了针,不过一刻钟,裴济便睁开了眼睛。
“什?么时候了?”
似乎过了许久,在那黑暗中他被困了很久。
“臣来时已是戌时三?刻了。”
陈从见?他精神?不振,似有萎靡之态,忙问,“陛下?,可有心悸气短之症?”
裴济被车盈扶坐起来,点了点头,又道,“头耳中备受煎熬之苦,似是针扎虫咬一般。”
陈从了然,又等?了片刻,取了针,方才命人将裴济扶上了马车。
车轮滚滚,马车内裴济静坐闭眸。
“是何缘故?”
这一次突发?的病症与往日都不相同,对身体失去控制的那一刻,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陈从有些犹豫,裴济睁开了眼看他,“直言无罪。”
“依臣下?来看,陛下?此症极有可能是体内沉疴复发?,但据脉象所看似乎是急火攻心引起的怒症,内里到底为何,还要?请孔熹一同为陛下?问诊。”
裴济觉得这次很像那次卢婉所投的千机毒,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人就倒了。
“可是千机毒?”
陈从答道,“臣下?不敢妄言。”
毕竟卢氏已是死人,怎么还会有人下?毒?且如今他们远在在巨鹿,除非陛下?身边有人在暗中下?毒。
裴济重新闭上了眼睛,面前的这个可是个老狐狸,并不是张守珪那等?直言之人。
回?到行宫,裴济严令,此事绝不可再传,若有传言,一律处死。
当夜,偌大的行宫一如往夜般平静,次日一早的练兵比武照例举行,裴济把裴钺一同带走了,颜霁也难得出?去走走。
秋天的巨鹿还带着一丝春意,高大的树木,广阔的草原,连人的心境也跟着开阔不少。
颜霁抓着缰绳,□□的马儿在草场奔跑,一股子凉风带到了身前,吹起了耳边的碎发?,连呼吸也顺畅起来,昨夜的不快终是随着风儿散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