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道长被她喊得心里软乎乎的,不禁感慨,“还是小女娃好。”
颜霁见他如此艳羡, 不免打?趣道, “莫不是你在外头?也成家了?”
“你这小娘子, 惯会调笑我!”
颜霁又给他添了一盏茶, 极是恭敬,笑眯眯的奉到他的面前,“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莫生我的气。”
远山道长哼了一声?, 接了她的茶,不跟她一般计较。
颜霁又坐下?,同他说起话来,“这次倒是回来的早,可在我这儿住些日子,也清闲些,帮我看看院子的药草。”
远山道长饮了口茶,“住倒是无妨,药草你另找人罢,我好容易能?歇上一歇了,哪儿还有力气给你白干活?”
说起来,上次回来就被她抓着?给收了那几亩地的粮食,可把他累坏了。
“住这儿吃白食可不成,不然你就带邦儿......”
话还没说完,远山道长就溜了出去?。
颜霁笑了,看着?他跑到门外,像个老小孩儿似的逗起了俩孩子,便又起身去?侍弄那些药草了。
至午间?用膳时,远山道长才领着?俩孩子大包小包的进了院子。
“阿姑!阿姑!”
俩孩子喊起来,颜霁正坐在灶房,手上擀着?午间?的面条,抬头?就被邦儿塞了块儿桃花酥。
“去?寻你阿爹阿娘了?”
晚了一步的静儿抢着?说,“阿爹也认识阿公,给拿了好些糕点,教阿公吃。”
邦儿也抢着?说,还有模有样?的,“不要让你阿姑做饭了,我今天给买好吃的。”
“对!对!”
俩孩子一句接一句的,颜霁点了头?,“知了,你们?快去?找阿公洗洗手,咱们?等你阿爹阿娘。”
这边颜霁还没起身,便听人进了院子了。
“阿姊,不要做了,他爹去?庆云楼提菜了。”
说着?话儿,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就走了过来,身上是寻常人家的茜红衣衫,发间?插了一根青玉簪子。
“好。”
颜霁起身,将面条用布遮了起来,两人便走出了灶房。
不多?时,娄立便提着?菜赶了回来。
提起娄立,也是巧缘。
当年她与远山道长从宛丘城离开,原是顺着?汝南南下?,去?往梁州,后?发生了战乱,两人又改道北上,经天水郡又至乐山郡,在雍州过了几年,也远远见到了被远山道长安排到安定郡的青萍,她与家人在那里养马度日,温饱也不是问题。
至于旁的,颜霁并没有想法,不打?扰她的生活,就是最好的了。
到应历十一年,雍州又生战乱,颜霁便又同远山道长随着?人南下?,迁到了梁州,也就是在这普安郡,才遇见了娄立。
那时,他跟人学着?做了炊饼,每日早间?便挑着?个担子走街串巷的卖,遇见颜霁后?,她便将自己的钱拿给了他,助他开了一间?糕点铺子,后?又娶了那炊饼家的女儿惠娘为妻,又生下?了一男一女。
如今,生意虽不是那一等一火热的,但维持一家人的生计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至于颜霁,她便在城外头?赁了间?小院子,买了几亩地,种些药草粮食,以此度日,当年在雍州也是这般。
她走到哪里都?是这般,旁的活计她做不来,勉强学了几针绣活,也不常做,并不能?以此为生,有时也画几幅画,但鲜少去?卖,没有大家的名号,那画再好,也有店家故意压价,故而并卖不了多?少钱。
为着?不暴露两人的行踪,颜霁便是作了画,也不曾挂着?他的名号卖画,有时也能?换些钱,给娄立开糕点铺子的钱,便是她在途中作画换来的。
如今这样?的日子,是颜霁这一生都渴求的,时隔多?年,她也终于过上了。
只是,她身边的人都已经离她而去。
“这里可统查照身帖了?”
颜霁愣了下?,娄立已经答道,“只听说有这么个消息,如今还没下?来查。”
“我从眉山来,那里已经张贴告示统查了。”
远山道长把消息说给了二人,这时惠娘正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内的药草圃前说话,特意给三人留下?了空间?。
“道长无需担心,阿姊这里都?填的我的名儿,查不到的。”
远山道长摇了摇头?,“一时无妨,并非长久之计。”
“等乡老来查,我便说是我家中的远方阿姊借住在此,这里的人儿都?认得我岳家”
颜霁也明白,她出口打?断了娄立,如今天下?尽在裴济手中,她不能?不小心,绝不能?牵连了娄立,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养。
“我也是时候回豫州看看了。”
豫州还留着?她的心。
“阿姊!”
娄立即便不知道所有的情?况,但他也知道颜霁内有隐情?,一路改名换姓才来到梁州,二人能?在这里再度相遇,能?报答阿姊对他的昔日之恩,已是上天给他的恩赐。
“我在这里,随时都?有可能?牵连了你们?,便是不为你,也该为邦儿和静儿着?想。”
颜霁拿定了主意,“旁人问起来,也不过知道我是来投奔你的,如今我走了,也没有什么,你不必为我担心,在哪里人都?能?活得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