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冬天, 过得格外快。
天下局势大乱,豫州境内荥阳家主郑成垂垂危矣,少主郑崇正亟待上位, 同族兄弟皆虎视眈眈,裴沅也因?此再回豫州, 随同的是带李平, 他带着手下的八百将?士护送冀州长主,他日?的豫州主母。
徐扬二州联盟已破, 但也并非就?意味着轻易会对冀州俯首称臣,但弱马无兵的州土如?何?能敌冀州数十万兵马。
眼下形势更加严峻的还是荆州,黄昌逃了出?去,正在雍梁二州游说借兵, 以尝攻打荆州, 但有韦牧率众军守城, 即便开战也不惧他能夺下荆州。
那日?的走水后, 裴济命人将?颜霁挪到了饮山云院后的晴山院内,她的忘魂症愈发严重?, 或是那日?的火势太大,她的精神总是不好。
望着空中炸开的层层烟火,裴济抛下下首一同守岁的臣下, 起身而去, 上首仅留卢婉与卢太主两人。
陆机查出?了接触过那安神药的一干人等, 最?可?疑的便是卢婉身旁的婢子, 无需再查,裴济为了给卢婉一个警告,下令当?着卢婉的面儿将?那婢子的手剁下来,扔到了她的脚下。
自那日?后, 数月间他未再踏入红蕖院,亦收回了她的内宅之权。
今日?除夕,二人遥遥相望,只作冀州的主君主母,别无其他。
卢婉看着走出?门外的裴济,眼底浮现出?一抹狠厉之色。
是时候,做下一步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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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山院内,颜霁正坐在桌边,同远山道长用膳,千升守在一旁,特意介绍了几道徐州吃食。
这是远山道长教的做法,命他们照着食谱做了几道,算是尝尝鲜。
“这道鱼当?是不俗,你尝尝。”
远山道长说罢,绿云忙夹起了一块,送到颜霁面前的碗碟上。
她晚间极少用膳,便是勉强用了,也不过几筷子就?放下了,但有远山道长在此,总比绿云他们劝得能用得多些。
绿云挑去鱼刺,颜霁用了一口,意犹未尽。
“怎么样?还不错罢?”
颜霁难得笑了笑,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从没吃过这道松鼠桂鱼。
冀州的饭食和豫州相差不大,多以面食为主,较豫州多有辛辣之味,酸甜口的极少,对是以糕点为主。
“等会儿咱们也出?去点炮竹,我上次出?去买了好些……”
远山道长时常出?府,都是借着搜罗药草的借口,裴济并不担心他会逃,毕竟身后都是他派去跟着的人。
远山道长面上也不在意,出?了府吃吃喝喝,再买些药草,他只出?一张口,银子可?都是要裴济派去的人掏的。
有免费的钱袋子,不用白不用。
这样的事裴济自然知道,他也并不多问,外院都交与了裴荟,他自会安排妥当?。
是以,待裴济还未走进院中时,便听见了噼里啪啦的炮竹声,颜霁举着小?火折子,不敢上前。
“去点一个试试!”
“炮捻子太短了……”
颜霁站的远远的,远山道长见她如?此胆小?,叹了口气,自己又走上前点了一个。
丢了手中的火折子,颜霁紧紧捂着耳朵,只看着一个接一个的炸开,面上也带了喜意。
远山道长也只点了几个耍一耍,余下的都分给了院内的婢子们,两人站在门前,时不时仰头看看空中炸开的烟火。
“人已经到了五原郡,安顿下来了。”
颜霁望着那轮被绚烂的烟花夺去光芒的弯月,笑了笑,“那就?好。”
“你呢?”
颜霁回过头,又问。
“我?”
远山道长长叹了口气,“谁知道?”
“是他逼你留下来的?”
颜霁注意到站在那座假山后的人,她收敛了笑意,装作未曾看见,又抬起了头。
裴济见她神色有变,也不再隐藏,干脆现了身。
“道长。”
远山道长还没说话,身旁的颜霁已经抬起脚进了屋子,连门也被她哐当?一声关上了。
院内的婢子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远山道长干笑了笑,正要离开,就?被裴济喊住了。
“她的身子可?好了?”
这话问出?口,远山道长瞬间就?明了了其中的含义,这并非是问那忘魂症,而是问私密的房事。
他理了理自己的胡须,面色沉肃,“这不是贫道能问询之事。“
说完,挺直了腰板,端着那云益观道长的架子,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他这装模作样的姿态岂能瞒过裴济,他到底是个什么脾性,他又怎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