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如此。”
卢婉深深看着颜霁,她没有判断错,面前的人决然不会像她的面貌一样平庸浅薄,她在伪装自己。
那么裴济呢?
他知道这一切吗?
送走卢婉,颜霁才松了一口气,想?到但凡有一点点的可?能,她立刻就充满了斗志。
“娘子,锅子备好?了。”
叩香来报,方才那一幕的确是颜霁故意演给卢婉看的,她不确定卢婉到底在不在意裴济这个人,又对裴济有多少真挚的情感?,可?裴济身后?所代?表的权势和地位,没有多少人可?以舍得去。
而她的存在,不仅是对一个女人情感?的伤害,随时可?能跳出来的孩子,更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颜霁堵的就是这一点,裴济把这么困得像铁桶一般,卢婉不会对她和裴济之间那么了如指掌。
但,眼下她还需要?做做表面功夫。
“好?,我这就去试试。”
颜霁端坐在铜镜前,拿着帕子,轻轻拭去了手腕处的脂粉颜色,偏过头去,脖颈处那几?道颜色,蹭了又蹭,却?不见半点轻。
-
刚过酉时,门外?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颜霁当即站起了身,恰赶着那缃色绫罗团花纹帘被人掀开,裴济低头进来。
颜霁施了一礼,随即走上前去,解了那青锦镶边玉裘衣,放于楎架之上,又浸湿手帕,拧去水分,送至了裴济面前。
裴济抬了眼去看立在面前的人,眉眼低垂,双手垂立,乖觉异常,倒真像这府上的婢子了。
“怎得这般识趣?”
颜霁伸手,接过他掷来的帕子,忽然婉然笑了下。
“本就是婢子的本分,说得上什么识趣?”
还未转过身去,蓦地被人拽住了胳膊,颜霁的身子瞬间僵硬,面上的笑意也登时顿住,但随即恢复如常,软了身子笑对裴济。
“锅子已备好?了,这就叫他们呈上来罢。”
说着,颜霁无声无息的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朝立在门外?的叩香吩咐,转而将帕子投进了银盆中。
几?名?仆下恭恭敬敬举着盘肴,井然有序的奉至桌前,圆桌中间摆着锅子,周身围了一圈的菜肴,山间野菜,蕈菌,果子,另有切成薄片的兔肉,酒,酱,椒,桂调制而成的料汁。
领头的仍是那名?唤千升的,片刻间,摆放整齐,只见千升又恭敬来请。
“禀家主,娘子,锅子已照着娘子先前递去的话儿,作了菌汤和辣子两样儿,麻食料汁也依着娘子的吩咐作了两样儿。”
颜霁看了一眼,不得感?叹还是富贵人家,仅他们两人用膳,上的这一桌子非季菜肴果子,所用花费堪比她与娄氏几?年,当真是奢贵至极。
裴济颔首,只道,“退下罢。”
千升请了安,领着人恭敬退下,连同叩香也一并离去,屋内仅余他二人。
裴济安坐,颜霁自是立着伺候,滚烫的汁沸腾如雪,鲜艳的兔肉红似云霞,掷入锅中,上下翻滚几?下,轻轻拨出时,已是香味扑鼻,再蘸些料汁,入口更是鲜美。
颜霁将涮好?的兔肉放到裴济面前,只等他用了两口,便能开口允她坐下。
她与裴济在这里用膳的机会很少,多是夜间,他不知从哪里赶了来,除了那等子事儿,似乎再无其?他。
少有几?次,也都是颜霁伺候,像这般特意去请人来,还是头一次。
若不是为了演给卢婉看,她也不会让叩香去那儿传话。
不想?此厢,却?是想?错了主意。
裴济稳坐,动?也不动?,倒教颜霁忙了个底掉儿,一口没吃上,只伺候着他了。
没想?到他用了半晌,筷子一放,就要?漱口。
颜霁只得又去奉水,上了一盏清茶的功夫,那千升竟然已经领着人进来收尾了。
眼巴巴的看着桌面被一扫而空,颜霁的眼睛也瞬间枯萎。
忙了这么久,她连顿饭都没吃上。
坐在一旁的裴济自是看见了她的黯然失色,她今日太过异常,道什么婢子本分,实不是她的本性。
此刻看着人生?了落寞之色,裴济倒开了口,“千升,去给你家娘子奉一盏荔枝桂花糖粥来。”
正忙着收尾的千升闻言一顿,随即低头应道,便掀帘而出。
途中,心中不禁暗叹,怪不得项娘子那份碗碟不见丝毫痕迹,原是这锅子不合胃口,更叹这项娘子好?手段,连家主也知她善甜羹。
每日用膳,那厢总要?点上一盏甜羹,他自是早已记在了心里。
在屋内的颜霁可?不知裴济此举已经令那千升浮想?联翩,她原以为自己会今夜会饿肚子了,没想?到裴济还有点良心,只可?惜她看着被人撤走的火锅,怎么可?能还喝得下那一盏甜羹。
看着奉至面前的甜羹,颜霁略看了一眼,就起身进了内室。
从浣尘出来的裴济熄了一盏灯,径直走向?床榻。
已经缩在床榻内侧的颜霁听见动?静,还未起身,只见那层层帏帐落在眼前,点点光晕映在眼前,只似恍恍惚惚,摇晃着闭上了眼睛。
事后?,裴济披上衣衫,转身间看见了那双不着罗袜的光滑脚面,处理过的烫伤只留下一层棕色的痕迹,掀开锦被,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长腿,软绵的小腿带着幅度斜卧着,稍稍侧身,才见那腿上的烫伤痕迹。
放下锦被,向?上看去,漫开的长发映在身后?,雪白的肌肤在墨色的长发间,愈发显得身弱无力,两条胳膊随意搭在锦被上,露出了身前的若有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