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没听状元郎方才所言,太傅的话可是被三子驳斥了个遍的,建德帝无言。
身姿如青柳挺拔的翰林俯身叩拜:“臣,请三殿下赴朝议。”
帝王眼神落在他身上,片刻后道:“准奏。”
宁池意握着笏板回到朝官行列中,眼神明亮,丝毫不在乎左右投过来的窥探视线,嘴角含笑。
他没说谎啊,他本来就记不清了。
还是请殿下亲自来说更好。
宁池意从容一笑。
建德帝身后的肖福抬起干瘪的眼皮看一眼殿中的眉清目秀少年,又迅速收回眼神,如老僧入定。
看吧,他早就说了,三殿下有这么个少年至交相助,怎会长久坐以待毙。
伴随着金吾卫银枪击地呼喊“威武”声起,含元殿外迈入一道人影,墨发垂下,轻裾鹤姿,一如往日气质卓然,身形瘦削挺拔,孤高如峭壁青松。
三皇子!
大臣们目光不由自主追随着那一抹挺拔的身影,心神震荡。
天也,被圈禁半年之久的三皇子竟然真的出现了!
谢春庭缓慢迈向大殿中央,一掀衣袍,直直跪倒,眼神垂落,以大礼俯拜:“儿臣拜见父皇。”
建德帝不辨喜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宁翰林言道从前你曾与太子太傅辩《水经注》,其中定水乱流汇入东南,与今朝江淮水患颇有相似。翰林说当日在国子监听了你的策论,颇感成效。此事可为真?”
谢春庭攥紧拳头,缓缓抬起头,声音稳稳:“是,儿臣对东南水流确有研究。”
他语调沉稳,眼神如寒星:“除策论外,儿臣愿亲赴江淮,代陛下行安抚使之责,兼赈灾、开仓放粮之务,请陛下允准。”
朝臣这下可不只是惊讶,完全是愕然了。
天皇贵胄亲自去水患之地,这,当真吗?
虽然说三皇子被废黜了,但念及他的望族出身、他从小到大的教养经历,在座的大臣都有些站不住了,只觉脑袋昏昏。
那,那可是水患啊,大水淹没郡城,浩荡不可阻,管你是皇子还是平民,一律一视同仁,涌涌而过。
三皇子,不要命了吗?!
建德帝沉默地看着自己这个三儿子,他眼神不闪不避,似坚定如磐石。
好。你之灾祸,就由你来收拾。
他翘起嘴角:“允。”
第16章 跌宕剧情 殿下有些奇怪
伴随着大朝会结束,朝上发生的一切也传遍了上京城。
满上京皆哗然。
被圈禁在禁院大半年之久的三皇子,竟然起复了。
陛下特赦三皇子,重开皇子府,又命他为江淮水患安抚使,明日即带领兵将前往受灾情况最严重的滁、泰两州,并将后续修河道、凿水渠、开粮仓、济灾民等一切事务交由三皇子督办。
天之骄子跌落泥地,竟能重回宫廷。
这样的跌宕剧情,汇集世家大族、天潢贵胄、父子反目又摒弃隔阂、少年至交状元郎相助等热点,着实让上京城的百姓瞠目结舌。
当真是,好一出大戏。
*
二皇子府院,绿墙高瓦下,翠荫被风雨吹打,嫩黄米粒般的花朵铺落在阶上,踩上去“咯吱”作响。
来人推门抱拳俯身,语气恭敬地询问:“殿下可还要入宫?”
谢望澈披着大氅,咳嗽几声,苍白的面容带了一丝笑意,他撤下手中的治水策论,一脸平静:“不必了,有三弟在,江淮水患定然无忧,何须本殿再画蛇添足。”
院中水汽湿润,谢望澈只觉得喉间发痒,努力压制才不至于更加狼狈。
他垂下眼,轻叹一口气。
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他。
时也,命也。
*
皇宫武德殿。
室内觥筹交错,丝竹悦耳,谢嘉越手指轻叩膝盖,半眯着眼一脸惬意,怀中温柔貌美的姬妾抬起酥手为他斟酒,嗓音娇滴滴:“殿下喝呀。”
谢嘉越睁开眼满意一笑,手拧了一把小妾的脸蛋,将她搂得更紧,正美滋滋就着美人的手饮下晨昏酿时,殿门忽而被人撞开,姬妾吓了一跳,酒水洒落,顷刻弄湿了他的衣裳。
谢嘉越不悦地抬头,正要斥骂时,盛装肃穆的淑妃走了进来,他惊慌失措一把推开怀中的女子,嗓音惶恐,跪倒在地:“母妃。”
今日不是休沐么,母妃此时不陪着父皇,怎的突然来他这里了?
谢嘉越低垂着头,双腿打颤,惊惶不安。
淑妃语调幽寒,看着同样战战兢兢跪倒在地的姬妾和优伶们,对身后的太监冷冷道:“将她拖下去乱棍打死,这些伶人杖责二十逐出宫廷。”
谢嘉越猛然抬起头,一脸震惊:“母妃,您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