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才算公平嘛。
不然日日夜夜夙兴夜寐,只有她一个人?沉浸在染血恨意里,多不公平。
大约是发现他在她手上总是讨不到好,谢春庭咬牙半晌,还是决定转身就?走,以?免被?她看出神情有异。
哪知奚叶嗓音温柔地唤住他:“殿下要哭了吗?”
被?奚叶叫住的时候,谢春庭下意识停住脚步,待听见后?面这?句话,他的脸更扭曲了。
就?知道她没好话。
谢春庭气恼地扭头。
谁要哭了。
他才不会在她面前哭。
谢春庭当即想要证明?给奚叶看,但一想自己为何要处处顺奚叶的意,那动作就?停在半空,尴尬间于是越发显得他的方寸大乱。
在这?当口,又听女声温柔询问:“殿下,听说臣妾的妹妹近段时间甚为担忧殿下,在家中总是吵着?要见殿下,您不去见见她吗?”
奚叶又提起了子卿。
谢春庭脑袋嗡嗡响,觉得一路以?来的嫉恨痛苦几乎要将?他烧灼成灰,痛得他几乎弯下腰,但他表面上还是维持了风度,对她这?种挑衅的行为置之不理,只冷声道:“本殿的事无?需你插手。”
他想要做的事,不会因为她的阻拦而停止,自然,他也不会因为她故意挑衅就?如她的愿与?之和离。生生世世,他们都?要绑在一起才行。
谢春庭怒气冲冲地甩手而去,似蒙受奇耻大辱。
不需要吗?
奚叶面色平静,弯唇笑了笑。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眨了眨眼。
她刚刚说的可都?是真话,听说嫡妹苏醒之后日日念叨的都是殿下,她纯然是一片好心,怎么没人?领她的情?
银辉洒落,奚叶端起酒盏摇晃,陷入沉思。
借过宿嶷之手,也借过宁池意之手,然而殿下瞧着?依然是决不分离的样子,这?桩被?绑定的婚约当真这么难解吗?
非要等到她死或者他死才可以?摆脱吗?
奚叶手指轻叩白玉栏杆,弯了弯嘴角。
不,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她的嫡妹不是醒了吗?既然是天道安排的婚约,自然该天道本道来解。
毕竟嫡妹很需要殿下。
*
建德二十?年夏末,闹得沸沸扬扬的有关三皇子的那桩艳闻轶事,终于以?被?人?撞破奚家二小姐与?三皇子私会落下帷幕。
据说当时那些夫人?们不过是想着?来宽慰一下丧母的奚家二小姐,岂料竟会在后?院直接撞见二小姐与?三皇子拉拉扯扯缠绵悱恻,众人?目瞪口呆,反应过来的一瞬间登时往外散开。
饶是这?样谨慎,也无?法避免事实传出去。
建德帝闻言大怒,严厉斥责了三皇子的肆意妄为,同时撑着?病体强硬颁下圣旨,将?昔年这?一桩亲赐的婚事做主分离。
无?论三皇子如何辩白、阻挠,与?奚叶的婚事终究彻底离散。
谢春庭失魂落魄地从宫廷中走出来。
无?论他如何说,父皇就?是咬死了他做出有悖人?伦的丑事,为免奚叶伤怀,一定要将?两人?判为和离。
和离。
他真的与?奚叶和离了。
她费尽手段,要做的就?是这?件事吧,为此不惜将?他打晕丢在奚子卿的院落中,还特意引来公侯夫人?,誓要将?这?桩丑闻坐实。
当然了,这?其中恐怕也少?不了奚子卿的推波助澜。毕竟她对他势在必得,那种燎原之火始终潜藏在她的眼底,有这?么一个送上门的好机会,她焉能不拖着?病体抓住。
谢春庭笑了一声,心里就?像被?人?挖了个大洞,风声卷过,只有一地空落落,他徒劳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总是抓不住。
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回到了三皇子府。
父皇颁下圣旨的那一天,奚叶就?迫不及待收拾了细软离开,眼下,这?座华丽的府院不过是一具空壳。
他像具尸体一样晃进?了寂静府院。
棠梨院那株梨树还在,可是昔人?却早已不在。
端坐的石桌,留痕的澄心纸,窗前的芭蕉叶,与?奚叶有关的一切全都?不见。
夏日将?过,这?座庭院的温度似寒冬一般消退。
谢春庭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她何曾对他犹豫过。
只要能让他心伤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有迟疑过,有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重锤。
奚叶,奚叶……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这?对我?不公平。
谢春庭的指节攥得咯吱作响,他望着?空寂无?声的庭院,嗤笑一声。
然而比笑意来得更快的是眼角滚烫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