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春庭微微动了?动唇瓣,始终还是不?发一言。
许是觉得这?种被撕扯的矛盾境况令他无比难受,谢春庭垂下眼帘,语气冰冷:“你我婚约事关国祚,本殿绝不?同意和离。”
他掀起眼皮,神情没?有?一丝波动:“至于子卿的事,本殿会给你一个交代。”
疯子。
奚叶看着说完话就迅速离开的夫君,微微皱眉。
这是观澜神君会说出口?的话?吗?
前世他不?是曾嘲讽过她霸着三皇子妃的位置不放手吗?
现在她早早如他所愿了?,为何他也要不?高兴?
男人心,真是海底针。
案桌上放着一把不?合时宜的团扇,奚叶握住触手温凉的扇柄,轻摇着,神情带着几分?好笑。
从琅无院落荒而逃的时候,谢春庭下意识去?了?长门街。
驾马疾驰的每一个瞬间,谢春庭都在想巽离人为什么这?么不?知廉耻。
那个不?要脸的宿嶷,近日来都在缠着奚叶一同游玩。
为了?维持表面的平和,他甚至一次都没?有?逼问过奚叶,没?想到一味的大度和忍让会换来这?样的结果。
谢春庭咬牙切齿,恨不?得提刀把那个贱人杀了?。
他勒马停在宁府门庭前,下马几步就冲进了?宁池意的书房。
宁四的书房在竹林后,穿过空幽夹道就到了?,谢春庭一脸怒容闯了?进去?,刚想开口?咒骂那个不?要脸的宿嶷时,目光却落在了?宁四案桌前的一幅画卷上。
兰草丛生,随画卷浮动摇曳,仿佛有?香气氤氲在侧。
这?样的笔触,这?样的蘸墨习惯。
谢春庭心下一顿。
他抬起眼:“这?是谁的画?”
谢春庭与宁四相交多载,对他的作画风格很了?解,眼前这?幅画卷绝对不?是出自宁四之手。
宁池意坐在桌前,似乎有?些讶异他会突然闯进来,又接连问了?个奇异的问题。
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还是站起身?行了?个礼,神情略有?些不?自在,面上一丝羞涩,但还是坦坦荡荡回?答了?谢春庭的问话?:“这?是三皇子妃送我的画卷。”
当初,在殿下对他炫耀奚叶送了?芙蕖图和牡丹夜游图的时候,其?实他也有?一幅兰草图。
本就对奚叶身?边围着的花蝴蝶十分?厌恶的谢春庭,闻言仿佛被雷劈了?一下,他猛然转头,视线盯在那一丛兰草上,冷笑道:“呵,她平生最厌恶兰花了?。”
这?是他脑中早就有?的印象。
模糊的记忆里,似乎他站在阴影里,听她轻飘飘说过这?样一句话?:“我最讨厌兰草了?。”
宁池意的神色冷下来,毫不?避讳与谢春庭对视,空气中火星迸溅。
*
芝兰玉树,岸芷汀兰。
兰草一直被誉为君子之花,品行高洁,与秀美风雅的上京贵公子相得益彰。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格外厌恶。
奚叶翻过《花木志》中记载兰草习性的一页,微微一笑。
但愿一心为她筹谋奔走的宁四公子能晚一点发现这?个秘密,不?然,刀若不?为她所用,催折他也是一件令人心碎的事情。
谁让宁小公子那般趁手呢。
奚叶弯了?弯嘴角,复而翻过书页,才看了?几页,姜芽脸上带着些讳莫如深,轻声道:“大小姐,那位宿公子来了?。”
以往见面,宿嶷大多与奚叶在上京景致怡然之处相会,今日是他第一次选择上门来见她。
奚叶相信,关乎那个问题,宿嶷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轻轻一笑,织金襦裙在阳光走动下发出沙沙声响,姿态优雅,如鹤泠泠。
宿嶷见到奚叶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只是囿于这?里是三皇子府,他嘀嘀咕咕了?一声,还是与她坐在了?会客的石桌前。
虽则距离远了?那么一点,但隔了?两日又见到她,宿嶷心中还是十分?欢喜的,他收回?落在她衣摆上的眼神,清了?清嗓子,一脸求表扬的神情:“奚叶,这?几天我都有?听你的话?。”
“哦?”奚叶弯唇笑了?笑,举杯喝了?口?茶水,“此话?何意?”
宿嶷得意地扬起下巴:“我让我的属下们在上京煽风点火了?。”
关乎她的夫君的艳闻逸事,关乎巽离不?顾礼仪的传言,宿嶷为了?能与奚叶在一起,甚至不?惜自污名声。
这?样吗?
奚叶笑了?起来,美人微笑总是十分?动人的,更何况她身?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美丽合宜,令他动心、着迷、沉沦。
宿嶷呆呆地看着奚叶,听她以近乎劝诱的语气问他:“只是如此吗?”
当然不?是。
宿嶷正襟危坐,慎重道:“我知道该如何让你信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