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宁小公子是最值得托付秘密的人,有宁小公子,我才能放心远行。”
她?说她?相信他,所以将这样?荒谬不?可为外人知道?的秘密也开诚布公告诉了他,但?她?走之前并未透露一言半语,或许还?有特意隐瞒之心,直到他寻上门才得到这样?一封名为解释实?为告知的信函。
行的是冷漠无?情一刀两断之事,说的却?是情意绵绵缱绻至极之话?。
宁池意垂下眼,自嘲地笑了笑。
三皇子府外雨声霏霏不?绝,宁池意站在廊下,神情平静无?波。
她?如春雨,霏霏不?绝。
宁池意看?着莲池中噼啪砸下来的水滴,轻叹一声,春雨急喧,焉知一池春水意。
姜芽偷偷觑着身前这位闻名于世的宁四公子,想起大小姐第一次说起这位公子时?,将其评价为“一个好人”,现下来看?,宁四公子已然知晓了大小姐隐瞒的事实?却?还?无?动于衷,确实?当得一句好人之赞。
待这位宁公子脚步缓慢地离去,姜芽从?袖口?中拿出了第二封信。
大小姐临走前曾将两封信件交给她?,一封留待宁四公子上门,一封在大小姐离京的第十日交给越谣越姑娘。
十日之期即将到来,姜芽遥望被细雨覆盖的上京城,视线望向了更远处。
大小姐,此刻在哪里呢?
*
奚叶驭马停住了脚步,抬头看?着绵延山脉,苍翠欲滴。
五行之力指引至此,入深山,便?可见人迹罕至的渌水潭了。
她?从?马上翻身下来,将缰绳绑在一棵松树树干上,丢开行囊,只着简单的外衣,束起流水一般的黑发,抬眼看?着满目幽深山脊。
这里很危险。
即便?没?有薜荔镯,奚叶也毫不?怀疑自己嗅到了大妖的气息。
混沌的五色气体飘荡过来,缓缓凝视着她?,浮尘汇成?一行字:“你不?害怕吗。”
害怕?奚叶弯弯嘴角一笑,从?行囊中抽出箭筒、羽箭和新磨就的长剑,眼神淡漠:“有什?么好害怕的。”
最害怕的时?候早就已经?过去了,她?对眼前的局面只有期待。
没?再理会五行之力,奚叶抬脚走入深林之中,这里荆棘丛密布,稍不?留意就会被割伤,奚叶以利刃劈开身边的荆棘,开出一条道?来,一路往上。
走到半山腰中,眼前杂树丛生,奚叶慢慢走上前,毫不?意外看?见了一汪潭水。
碧玉似的潭水,随风荡开绸缎般的波纹,十分美丽,也十分无?害。
这便?是渌水潭了。
奚叶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绿色潭水,微微一笑,毫不?犹豫跌落进去,随着女子如青鹤一般展翅落入潭水中,墨绿色波纹荡开,枝蔓舒展,吞噬了一切生息。
五行之力沉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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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深夜。
谢春庭在睡梦也不太安稳,脑海中有什?么画面闪过,一点点剥离,被人抽取,如同抽去花枝脉络,疼得他不?由皱起眉头,捂住心口?,额头大滴大滴渗出汗珠。
近日北胡大约是预见了战败的惨状,反扑尤为厉害,黄昏时?的激烈交战中他也被领头的北胡鞑虏射伤了胳膊,他以为这是后遗症,强撑着摇摇晃晃坐起身再度唤军医来。
烛火摇曳,军医重新上药包扎之后恭敬询问:“不?知殿下还?有哪里不?适?”
谢春庭张了张口?,却?发现原本的头疼欲裂已经?消退,毫无?痕迹。他皱了皱眉,还?是挥手道?:“无?事了,你退下吧。”
帐内只有他一人,谢春庭张开手看?了看?,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
为什?么,他总觉得他的手中应该抓着一把柔滑的墨发。
但?这里是军营,子卿也不?可能在,他低垂下眼,还?是盖上衾被重新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信兵兴冲冲地掀开帘帐抱拳行礼:“殿下,您一直托人问的信到了。”
信,什?么信?谢春庭心中顿住,他离开上京之前并未与奚子卿相见,也不?曾约定互通信件,这是谁的信。
但?信兵一脸喜色,仿佛在为终于完成?嘱托而松口?气,谢春庭默了默,还?是抬手接了过来。
展开信件,里面是娇滴滴的女子口?吻,唤他“夫君”,又甜蜜蜜地诉说着思念之情,谢春庭看?得面红耳赤,不?由得轻斥道?:“轻浮!”
谁啊这是,谁这么黏腻痴缠,竟然将信一路追到了大周边境来。
信兵一脸愕然,仿佛面前是个怪人而非神勇无?匹的三皇子,呐呐开口?道?:“这是三皇子妃的信,您催了很久,信鸽千里跋涉,一到属下就呈报上来了。”
三皇子妃?
遥远的模糊的封存的记忆慢慢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是,被废黜之后,父皇为他赐了婚,赐的是谁来着?是子卿那个陌生的姐姐,叫什?么,好像是……奚叶……
奚叶这个名字从?脑海中蹦出来的时?候,谢春庭觉得昨夜的头疼再次袭来,比先前还?要刻骨,疼得他不?由攥紧手中的信,等再次凝神看?去,上面的字迹竟然开始脱离纸张,一个一个飘起来,环绕在他身边,也有了声音,娇柔的语气一声声回荡在他耳边。
“夫君近来可好?”
“甚是想念夫君……”
“夫君什?么时?候会归来?”
一声声,一句句,听得谢春庭不?知不?觉恍惚起来,好似那个模糊记忆中的三皇子妃,当真与他恩爱缱绻。
他好像真的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