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钰长公主连夜带着那道写了字的空白圣旨进了宫,与她的皇兄彻夜长谈,抑或说争吵,清晨雾凇水汽未落,嘉钰长公主疲惫地?走出殿外,以为那个天?真?的侄女这一次势必无法逃脱。

却?正是?在此时,已?经被打得一败涂地?狼狈不堪的燕老?将军从北胡大军后方突袭,以神兵利器屠杀胡骑无数,北胡自认胜券在握的局势顷刻反转,不得不面临两面夹击,王帐震怒,再?遣良兵利马,交战态势依旧胶着,但好在不若先?前?那般急迫。

也?因此,那切峻的和亲,在新旧圣旨的碰撞下,也?便可以缓上?一缓了。

上?京的气氛稍微松泛了一些,但每日的大朝会依旧雷打不动,谢春庭早早就入了宫,偌大的琅无院只有奚叶一人?。

奚叶靠在椅子上?,用洁白的帕子捂着唇不停咳嗽着,点点鲜血若红梅溅洒出来,顷刻染湿丝绢。

这段时间她日夜赶工,锻造出融合了金木之力的神臂弓,又借由五行之力的力量,将这神臂弓运送到北地?边线,那位一蹶不振强撑一口气的燕老?将军身边。

燕老?将军做得很好,他成功洗刷了长存于身的耻辱,往后北胡一战停歇,世人?除了赞颂三皇子英明神武,骠骑大将军骁勇善战,也?会记得这个功勋等身不认败的老?将军。

那些荣光,不再?独属天?道之子一人?。

就如江淮水患中,奚叶一定要让邵云鸢撕下来一块肉。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殿下大道圆满。

此局较之江淮水患更为无情,起码邵云鸢没有失去,只有得到。

但谢燕失去了太多。

光线落在奚叶身上?,静影沉璧,她捂住疼痛的心口,浅浅笑了一笑。

奚叶的时间不多,无法真?正去做好一个帝师。但无论如何,她要替谢燕剪去不合适的枝叶。她要让谢燕看清楚,她的父亲、母亲、兄长、朋友都不是?依靠。

谢燕必须学会孤身一人?走下去。

她必须认清万物,即便是?以这样?残酷的方式,这样?她才能挑起天?道摧毁过境后凋敝的世界。

至于与宁池意的相约,奚叶想她很快就会听到消息了。

果不其然,今日大朝会议论北胡局势,曾推举三皇子奔赴江淮治理水患的新科状元郎,再?度故技重施,举荐三殿下为统帅,亲赴战场,满朝文武哗然,陛下却?很快应允,让人?几乎疑心陛下是?否有立太子之心,不然何以重任都交付三皇子一人?身上?。

这些纷乱都阻挡不了三皇子奔赴北地?的进程。

第84章 上元灯节 为你排忧解难

谢春庭简直气?疯了。

宁池意就站在他身前, 满朝文武渐次退场,父皇宣布完决定也退了朝,含元殿内只剩他们?几人僵硬地站在原地。

季奉人都傻了, 此时倒退几步, 很想逃跑。

但他怀着泼天好奇心, 还是顿住了脚步,看着宁池意平静的面容,几乎疑心方才听错了话。

没?等季奉咽了下口水发出拷问?, 谢春庭已经冰冷着脸开口了:“宁四, 你什么意思?”

他是有征战沙场之心,但绝不是在此等局势不明情况下前去,更不会在他与奚叶有鹿鸣山之约的时候前去。况且父皇能答应得那么痛快,焉知不是存着送他利落去死之心。

季奉心想对啊,北胡局势多变,他大伯那边消息不明, 前两日商量的布局中可没?有推举殿下这一出, 他顺着殿下的视线看向风姿雅致的宁四。

宁池意长身玉立,唇角微弯, 姿态谦和无辜:“臣以为殿下想去。”

就如同当?初江淮水患一样,他觉得谢春庭想去、需要去就抓住机会开了口, 现下也是一样的。

谢春庭冷笑起?来。

撒谎。

这个骗子。

别以为他不知道宁四在想什么。

他就是想把自己撇开, 好趁机勾引奚叶。

好恶心。

谢春庭第一次觉得宁四这般面目可憎。

他话都不想说?, 直接转身出了大殿。季奉在后面“喂喂”几声?没?叫住人, 一言难尽地看着宁池意:“宁四, 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宁池意神情平静,望向了殿下离去的方向,抚了抚衣袖, 也走出了大门。

*

谢春庭拉着脸进了琅无院,奚叶正在写字,见他回来了站起?身,有几分担忧地看过来:“殿下,要去北地了吗?”

大朝会发生的事传得很快,她自然也听到消息了。

谢春庭皱着眉坐下:“不知道宁四发了什么失心疯,突然向陛下举荐。”说?这话时,他看着奚叶,一脸困惑和奇怪的模样。

奚叶弯了弯嘴角。

奇怪吗?反正都要去的,不如早点去。

日日对着殿下,演一出情情爱爱的戏码,她都有点厌烦了。

谢春庭看了奚叶半晌,抬手轻碰她的玉钗,嗓音闷闷的:“奚叶,我不在的时候,你能不能……”

他想说?,你能不能不要见宁池意,也不要见那个李愿。

但谢春庭停住了话,神情寂寂,将头埋在她肩颈间,声?音闷闷不乐:“奚叶,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奚叶歪了歪脑袋:“怎么了?”

面如冠玉的殿下眉心微蹙,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你不是说?要去鹿鸣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