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松地迈步,雪白色斗篷罩住头脸,一排细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浅淡的?阴影,白衣白裙,比之从前更加圣洁美丽,衣裙逶迤,掠过?青石台阶,徒留小厮一脸呆愣。

大小姐怎么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老爷的?安危……

家中大少爷和二小姐他们都急疯了?,还是?夫人问出了?草药的?来源,遣他蹲守在?三皇子府外,终于?等到了?三皇子妃归来。

姜芽盯着?小厮有几分?肃然?:“三皇子妃明日会?去府上的?。”

“还有,”她冷冷地看着?这个呆傻的?小厮,“要称呼‘三皇子妃’,不可逾矩。”

大小姐的?称呼只有她能叫,别人浑叫个什?么劲。再说大小姐已经出嫁,平常未见他们来拜访走动,一出了?事就巴巴跑来,夫人和老爷还真是?不要脸。

她转身跟上奚叶的?步伐,没再理会?小厮。

小厮缩了?缩身子,被侍女那一眼看得?有些害怕,不由想道,以前在?外院做杂役的?小丫头,跟在?大小姐面前是?越来越有气势了?。

不过?好在?他得?了?准信,当下顾不得?许多,立马奔回奚府。

别院,谢春庭得?知奚叶回来的?消息,神情无波,只颔首道:“知道了?。”继续提笔写着?书信。

小厮在?一旁有些犹豫,他瞥了?一眼:“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他捏紧笔杆,难道奚叶又招惹上谁了?吗?

小厮小心翼翼道:“殿下,好像奚府的?人来寻三皇子妃了?。”

奚府。她那个一心向上攀附的?御史父亲?

谢春庭皱起?眉,早前开府之际这位左都御史大人就颇为热情地凑过?来,乃至后来朝堂之上也多附和他的?政见,但?谢春庭并不喜这般作风,是?以后来奚父也不再刻意接近。二人虽为名正?言顺的?翁婿,在?朝堂上却泾渭分?明。

他相信父皇对此一定乐见其成。

只是?现下,这位岳父为何来寻奚叶?

谢春庭忍不住想要多问几句,想起?她的?恶毒心思顿时又冷下脸,她之事,何曾需要他关怀。

他垂眸淡淡道:“本殿知晓了?。”话毕,他神情冰冷,眼神落在?将要干涸的?墨迹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气息。

小厮见状也住了?嘴,悄悄退下的?同时还在?暗自嘀咕殿下和皇子妃好像生分?了?,往常有关三皇子妃的?消息殿下总是?紧张得?不得?了?,哪像现在?这样一脸冷漠。

奚叶迈进琅无院的?时候,里头照旧是?空无一人,她挑了?下眉,解下白狐斗篷交给姜芽,便走到谢春庭的?案桌前环视一圈。

那幅画不在?,是?被珍而重之拿走了?,还是?被弃若敝屣了?。

还是?说,她的?夫君已经发现了?里面暗藏的?玄机。

思考片刻,她让婢女捧着?盏松针茶去别院,不消片刻,婢女就一脸难色地回来了?,手中还端着?那盏热气氤氲的?松针茶。

好可惜,奚叶抚了?抚衣裙靠在?榻上,这次是?她亲手烹煮没加半枝莲的?茶水,殿下就这么错过?了?。

看来这个台阶殿下是?不想要了?。

她耸了?耸鼻尖,下巴若玉瓷般光泽,伸了?个懒腰,神色平静。

婢女低着?头,嗫嚅道:“三皇子妃,殿下说他不要您的?任何东西。”

此话一出,满殿寂静,连洒扫的?小厮也放轻了?动作,竖着?耳朵听三皇子妃如?何作答。

镂空铜炉里炭火烧得?正?旺,奚叶倚着?窗,接过?婢女手中的?松针茶喝了?一口。外头雪已经停了?,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焚松枝的?香炉中一缕细小的?白烟飘起?来,奚叶瞧着?忽而噗嗤一笑。

气性还真是?大啊殿下。

不过?天道至今毫无异样,五行之力也并未警告她,那就说明一切如?常,殿下依旧喜欢她。

是?以奚叶安然?坐着?,压根没有去哄殿下的?意思,反倒轻蔑地勾起?唇角。

被那样对待还是?无法克制心意,是?该说殿下被天道操纵得?好,还是?说他纯然?是?条贱狗呢。

只要身在?局中,被他厌恶到亲手诛杀的?妻子也能在?此时获得?垂怜。

她垂眸一笑,真有趣。

天道,究竟是?如?何选中她的?呢。

天道,又是?什?么时候才会?降临。

她并不能确定完整的?时机,此刻只能等待,但?这样漫无目的?的?等待让她十分?厌烦。

好想,杀了?他啊。

这个念头一出来,天边就有闷雷滚响,奚叶借着?饮茶的?动作撇了?撇嘴。

这么胆小,又何必找上她。

她弯了?弯嘴角,浑身战栗起?来,神情席卷上几分?狂热。

好期待天道的?真实面目。

她的?手指发着?抖,也好期待天道被剥皮拆骨的?模样。

那样一定很?美吧。

她仰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阴沉的?天色,黑云聚集,森森威压,仿佛要笼盖大地。

今夜,恐怕又有一场大雪。

谢春庭踩着?松软碎雪迈步走进别院的?时候,余光还是?不由自主落在?琅无院,那边灯火早已熄灭,一片漆黑,冰凉如?水。

雪絮渐次落下,落进廊下透亮灯笼的?光晕里,仿佛春日柳絮飘扬,密密团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