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医“咳咳”两声,尴尬地捋了捋胡子。越谣除了日常指点司农寺那群官员培育药株外?,剩下的时间?都在太医院做事,前段时日她硬逼着自己喝了碗汤药,说?来也奇怪,赵太医多年的老寒腿还真好了,如今走起路来健步如飞,丝毫不?输年轻太医。
这实例活生生在眼前,赵太医要再死守那奇效药株不?过是寻常南天竹,也显得太迂腐了些。
大约南山堂的确奇特?
赵太医摇了摇头,嘿嘿一笑,叮嘱道:“殿下,这汤药记得每日一服,老朽也会定?时为三皇子妃扎针,七日之?后?再看看有没有效果。”
谢春庭点了点头,眼神?落在奚叶紧闭的双眼上。
本就是她培育出的药株,用?在她身?上,会有效吗?
汤药熬煮好,侍女本想喂三皇子妃喝下,殿下却接了过去,他?语调淡淡的:“你们退下吧,本殿在这里就行。”
侍女喏喏应是,几?人都一起退了下去。
琅无院内室只有他?与奚叶了。
谢春庭一手端着汤药,另一手扶起奚叶,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他?环抱着奚叶,舀起黑褐色的汤药,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确定?温度不?会烫伤她,才?慢慢送了进去。
就这样一勺一勺,一碗汤药才?终于喂完。
谢春庭缓缓放倒奚叶,为她盖好被褥,视线落在她苍白的唇色上,忍不?住凑近亲了一下,也尝到了苦涩的汤药。
奚叶奚叶。
谢春庭喃喃呼唤,但没有人回应他?。
没有人回答,谢春庭也依旧叫着她的名字,那张姿容绝艳的脸上难得写满执拗,似不?把人叫醒不?作罢。
叫着叫着,谢春庭的眼眶红起来,他?看着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女子,心内流淌过缓缓温水,抬手抚过她柔软的发丝。
奚叶我只有你了。
奚叶你什么?时候会醒来。
奚叶,我真的好喜欢你。
奚叶奚叶,空旷的殿内,身?影空寂的三皇子叫了很多遍名字,小小声的,固执的。
永不?停歇。
*
奚叶做了一个梦。
梦中也是这个时节,当时的谢春庭还没有脱困禁院,每日冷着脸一言不?发,眉眼阴郁,不?是躺在木板床上数蛛网,就是写着一封一封她看不?懂的信件。
奚叶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让他?笑一笑。
又是一日,谢嘉越来闹事之?后?,奚叶急忙从柴房中奔出来扶起气喘不?已的谢春庭,忙忙询问:“殿下你怎么?样?他?们又踢了哪里?疼不?疼?”
被她这样一迭声追问,原本低垂着头沉默的殿下忽然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滚烫,看得奚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不?由?抚了抚脸颊:“殿下?”
下一瞬,眉眼凌厉的少年扳过她的脸狠狠亲了下来,血腥气浓烈席卷过全身?,奚叶战栗不?已,不?得不?拉住谢春庭的衣袖,睫毛猛颤。
唇齿碾磨间?,她听见了一声男子的低笑:“未曾亲过吗?”
这话说?得他?好像亲过一样,奚叶不?满,推了推身?前牢固的身?体,却只换来更凶狠的吻。
也是在这之?后?,谢春庭会和她说?起他?的筹划,会对她和颜悦色,还会为她写就满篇诗论。
奚叶当时真的以为自己感动了这个高高在上的三皇子。
梦中的画面极速流淌,一幕幕,都是前世之?景。
“舍下旧有泉……”
“奚叶,你等我回来!”
“我们要离开?禁院了,奚叶,你高不?高兴?”
“奚叶,听话一点。”
“谁准你这么?对子卿的?”
“奚叶,别太过分!”
最后?的最后?,是渭河旁的一幕。
她立于耸石之?上,浑身?血迹,回头看着那个陌生的殿下,眼神?轻飘飘的:“殿下,不?可以放过我吗?”
她好不?容易从地牢中逃出,却被一路追击逼到渭河边。
殿下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提起剑直接刺穿她的身?体,下一瞬摇摇欲坠的奚叶跌落在滚滚渭河中。
她的尸骨最后?被下游的村庄发现,丢在了上京一处无人收殓的乱葬岗中。
渭河的水真冷啊,奚叶在梦中也感受到了那种?刺骨的寒意,不?由?打个战。
经年之?意,错付至此,当真是可悲又可笑。
为什么?,他?们要拖她入这个死局呢?
梦境褪去,眼前只有幻梦一般闪烁的深紫夜空,五色无状之?物飘过来,静静地“看着”她。
这次五行之?力没有再创造幻境,只静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