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禾什么也看不清,抓着他的衣角,亦步亦趋之时,脚上时不时地绊到东西,乒乒乓乓的动静不小,有些聒噪。

她咬着牙传来吸气声,冷不防的,脑袋又撞上了一堵肉墙。

“你看不见?”

少年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略微扫去了死寂带来的沉闷感。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楚禾后知后觉,自己撞到的是他的胸膛,慌忙退后一步,她梗着脖子说道:“是,我看不见。”

“我居然会和一个瞎子做夫妻?”

并不熟练的中原话,说得却满满都是嫌弃。

楚禾眼皮子一跳,当做听不出他的嫌弃之意,反而是一本正经的胡诌,“我目不能视,你都愿意和我结为未婚夫妻,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实在是太爱我了。”

沉默。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怀疑自己的话。

楚禾见好就收,赶紧说道:“我只是没有你那么厉害,这里没有光,我见不到东西,只要有光,我的眼睛就没有问题了。”

安静片刻之后,一声响指,星星点点在洞穴里浮现,光芒虽弱,但星点多了,也能勉强照亮周围。

原来是一只只像是萤火虫的飞虫,它们的身体发着光,幽幽的蓝色,宛若夜幕里的星子。

楚禾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抬起的眼眸好奇的追随着飞舞的虫子,黑色的眼眸里也好似是落了光彩。

不知不觉间,紧张压抑的氛围也淡了几分。

她仰起脸,“你不记得过去了,我觉得我们应该来个自我介绍,重新认识,我叫楚禾,来自中原。”

“阿九。”

简单的说了两个字后,他便不再说话了。

楚禾心知阿九两个字是编号,应当不是他原本的名字,但她也没必要多问,不知道从哪里溜进来了一阵阴风,一缕白色发丝擦过楚禾的脸颊,诱得她又一次抬起眼眸。

有了光亮,少年的模样更为清晰。

极长的白色长发胡乱的披散着,还染了几点血色,像是糟糕的月华,他的面容隐没在长发之后,一眼看过去,倒像是厉鬼。

透过发缝,才勉强可见他的肤色极为苍白,还有那藏在白发之下的一双红瞳,红的纯粹,不染杂质,隐隐有几分纯真无垢。

他在看着她,用更合适的说法,是在审视着她。

这个叫阿九的药人,还并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

楚禾不会武功,又不会什么法术,心知自己要在这个毒虫遍布的地下世界活下去,就必须得要绑着他才行。

毕竟从没有药人再来争抢她的情况来看,他应当是这里最强的药人。

楚禾悄悄地观察四周,石洞内只有一张石床,四周石壁上都是陈列着瓶瓶罐罐的木架,那些黑乎乎的罐子里似有活物,她并不想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眼角的余光扫到角落处有一汪小小的水潭,倒是方便洗漱。

阿九丝毫不觉自己此时血污的模样有什么不妥,施施然走到石床边坐下,一根手指绕着自己的一缕白发,藏在白发下的眼睛犹如红琉璃宝石,视线凝聚在她的身上。

“你说与我是未婚夫妻,有何凭证?”

他并不记得前尘,也不觉得自己会瞎了眼看上一个如此干瘪的女性,但小青蛇证明了她没有撒谎,不由得心存疑虑。

楚禾哪里拿的出凭证?

但她胜在脑子灵光,掏出来一枚鱼形玉佩,信誓旦旦说道:“这是你我二人的定情信物,鱼形玉佩有两枚,可以合二为一,象征着你与我本该是一体的夫妻。”

阿九眨了眨眼睛,略微迷茫,“为何我身上没有这枚玉佩?”

当然是因为另一枚玉佩在她那个真正的未婚夫身上!

楚禾两手捧着鱼形玉佩,红了眼眶,“你当初送我玉佩时,便说这象征着我们情比金坚,玉在人在,玉亡人亡,所以我几经死劫,都会努力的保护这枚玉佩。

我知晓的,阿九你被抓来当药人,肯定也是有诸多的身不由己,即使你弄丢了这枚玉佩也没关系,只要你还活着……那就够了。”

楚禾声声泣血一般,不禁追忆过往,深陷其中。

“想当初我们两情相悦,但我爹嫌弃你没钱没本事,学识也不高,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是你带着我离开中原,我们私奔至苗疆,只想着生米煮成熟饭,等我将来有了孩子,再回中原,我爹肯定也就不会多说什么了。

哪里能想到我们的好日子还没有过几天,你就失踪没了音讯。”

楚禾抬手擦眼泪,特地把眼睛擦红了不少,她哽咽啜泣。

“这些日子我担惊受怕,只怕再也见不到你了,还好你还活着,我们有了重逢的机会。”

她泪眼朦胧,字字句句动人心魄,真不像是演的。

阿九还是静静地凝视着她,也不知是信了没有。

楚禾一咬牙,决定再浮夸肉麻一些。

“你以前从来都不会用这么冷漠的眼神看我……你说过,我会是你永远的心肝宝贝。”

她在他陌生的目光里身形摇晃,好似随时会承受不住打击倒下。

“难道……难道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感觉了吗?”

“你说的对我一见钟情。”

“你说的我是你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