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了片刻,只有茶香在空气中缓缓流动。

“当年,黄衫姑娘从天而降,解了城内的瘟疫危机,也是在阳城,她结识了当时从苗疆而来的年轻男子。”

“那个苗疆人的手段也是千奇百怪,残忍恐怖,若非是有黄衫姑娘在,他就会让他的傀儡抓上病重之人去研究他的蛊毒了。”

“再后来,黄衫姑娘一路陪着他从阳城出发,经过梧桐村、沧海洲、枭城,回到了苗疆。”

“也不知怎的,苗疆彼时有巫蛊之乱,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黄衫姑娘香消玉殒,那个苗疆人大约是挂念了她几年吧,之后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娶妻生子了。”

高画师紧张的看着眼前的人,咽了口唾沫,“祖师爷听到黄衫姑娘的死,还很是惋惜,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楚府里,高画师双脚并拢的坐在石凳上,周围围了一圈的人,令他压力十分之大。

众人再看向楚禾手中的画。

楚盛摸摸胡子,又瞥了眼阿九,“苗疆人都是白毛吗?”

阿九缓缓抬起手,勾着自己一缕白色长发,嘴角勾起得意的笑:“阿禾就喜欢我的头发。”

楚盛“哼”了一声,脸色不太好。

白莲端着莲子羹走了过来,“方大侠辛苦了,这莲子羹是我亲手熬的,你快尝尝。”

方松鹤慌忙避开,挪到了阿九身侧,“我不饿,心领了。”

白莲还想追过去,楚盛一双眼扫过来。

她脚步一顿,脸上带笑,随手拿起丫鬟手里端的另一碗羹汤放进了楚盛手里,“老爷,你也喝。”

白莲倒是想再近距离看看方松鹤,但阿九就在旁边,她心里瘆得慌,不敢过去。

阿九可不屑于为方松鹤挡桃花,他牵着楚禾的手往旁边挪了两步。

“我打探过了,百年之前,苗疆分为两派,巫门与蛊门,内乱不断,死伤无数,更甚至到了最后,那些吞噬了无数同类的蛊虫不再受控,由此出现了巫蛊之乱。”

方松鹤眼见白莲又要凑过来,他先一步又到了阿九身侧站着。

阿九正与楚禾偷偷摸摸的摸着小手,见方松鹤又凑过来,不悦的瞪了过去。

方松鹤只当看不到,继续说道:“两派的人斗得两败俱伤之际,终于决定联手把失控的蛊虫困在了蛊池里,但它们躁动不安,很快又会突破禁制冲出来,这时候便需要献祭一个特殊的人。”

楚禾追问:“什么样的人才算特殊?”

“一个集蛊术之大成,能够奉献出血肉,身躯强大到能够化作万千蛊虫沉眠的温床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平息蛊虫的戾气,消弭巫蛊之乱。”

身躯化作万千蛊虫的温床。

楚禾身体忽然冷得厉害,不由自主的抬眸,定定的看着身边的人。

阿九却还是置身于世外的模样,甚至是在楚禾看过来的时候,用手指戳戳她的脸,唇角还带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方松鹤看着画里白发男人的背影,面色凝重,“无数蛊毒之术皆出自于他之手,傀儡术也是由他所开创,更是驯化了无数的蛊虫,毋庸置疑,他很强,是献祭的不二人选。”

“可是不知为何,到了最后他没有死。”

“他从蛊池里走了出来,更是把斗了数百年的巫门与蛊门合二为一,成了巫蛊门的第一位门主。”

方松鹤沉声道:“六十年前,发生在梧桐村的白发鬼屠村事件,再到二十年前的沧海洲之乱,又到十五年前的苍家灭门,以及现在枭城与阳城的邪祟祸事,它们给我的感觉并不是偶然。”

略微沉默之后,方松鹤道:“我怀疑百年之前的巫蛊门门主,还活着。”

阴风阵阵,不少人打了个寒颤。

白莲率先恐慌的躲在了楚盛身后,“怎么可能?一个人怎么可能活这么久!”

楚盛也绷紧了身体,“没有证据,不可妄下定论。”

方松鹤看向阿九,“你以为呢?”

阿九似笑非笑,“谁知道呢?”

楚禾忽的拽着阿九离开,她回头说道:“很晚了,我累了,我带阿九先回去休息!”

方松鹤看着他们的背影,道:“近来城里来了许多高手,风雨欲来。”

楚禾抓着阿九的手一紧。

阿九俯下身摸摸她的头顶,“好阿禾,别怕。”

楚禾没有吭声,脚步加快,几乎是强硬的拖着他进了房间,把门窗都关上之后,她松开抓着阿九的手,目标明确的拿出包袱摊开摆在床上,从衣柜里翻出一件件衣裳。

“我待会就去找我爹,和他说我要带你出趟远门!”楚禾再抬起头要去拿东西,一眼看见赖在身边的人无所事事的模样,推了一下他,急道,“你别闲着了,要带什么东西,赶紧打包!”

阿九抓住了楚禾的手,让忙的手足无措的她停了下来,“为何要出远门,我们不是要大婚了吗?”

“你是真的笨蛋吗!”楚禾抿着唇,抓着他的一缕头发,语气也有些急,“我有感觉,那些事情都是冲着你来的,我们赶紧离开,再不走或许就来不及了!”

什么蛊池?

什么献祭?

这些发生在百年之前的荒唐事,她不会看着它们再发生在阿九的身上。

阿九俯下身,与暴躁的女孩额头轻碰,红眸里闪闪烁烁,“可是这里是阿禾的家。”

“我们离家以后还能再回来,但是你要是出了事……我害怕我会再也找不到你了。”

阿九怔住,呼吸有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