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对这个从小到大都对自己不管不问，一直把他跟他妈妈压榨得不成样子的男人，欧阳是做不到真正的原谅。

但是当亲耳听见这个男人会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欧阳还是觉得身体狠狠一震，无法相信的样子。

这个男人真的要死了？

呵！早就应该这样了吧！

他当年的所作所为真是多么的差劲！这样的人早死早超生更好！

但是……

欧阳真的很难形容这一刻的感受，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他爸是真的死了好，还是不要这么早的死去，让病痛慢慢把他折磨得透透的更好……

还是说，他宁愿一直都不知道他爸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他快要死这样会更好！

从手术室出来以后，欧阳他爸被送回去原来的病房。他爸还没醒过来，是昏迷的状态，他住院可能也没有很久，但已经瘦得只有皮包骨头的样子。

不仅是他，这个病房里住着的都是跟他差不多年纪的老人，老人家的病都比较严重，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流逝……

其实想想都觉得很可怜吧。

一个人不论年轻的时候有过多么辉煌的成绩，赚到过多少大钱，又或者是一辈子都浑浑噩噩什么事情都没有干得好，到了老的时候，生病的时候，其实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比谁更高贵，更没有谁会比较低贱。

方知音不知道欧阳在想什么，但看到他发呆，想来他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受吧。

人一辈子就活那么几十年，不要总是等到失去才学会珍惜！

方知音陪欧阳在外面坐了挺久，后来才听护士说欧阳他爸醒过来了，让他们俩赶紧进去。

方知音走到病房去的时候才发现欧阳没跟上来，只好又出来了，“欧阳，真的要这么狠心吗？”

“我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欧阳无比痛苦。

“你的奶奶已经走了。”方知音忍不住了，直接冲他大吼一声，“是不是要所有亲人都走光了，你才会知道珍惜！”

“你……”毫无防备的被自己的最爱这么一通吼，欧阳着实是愣住了，“你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

“因为我不想你以后某一天想起今天或者这两天，明明有机会去跟你爸说点什么话却什么都没有说，然后就追悔莫及！”方知音语重心长地跟他说，“其他人怎么做怎么处理我不会管，也懒得去管！但你不一样啊！我不想你将来某一天会后悔……”

欧阳的眼睛变得通红，像一只悲伤的怪兽，“但我做不到原谅。”他要多努力才能把这句话说给方知音听。

方知音能感受到他的愤怒、挣扎以及漫天的无奈！

“你可以不原谅！你也不需要原谅他！”其实每次方知音想到他爸是怎么对待欧阳跟他妈的时候，心里也是恨得牙痒痒的，但是毕竟是亲爸，如果不是他，就不会有现在的欧阳呀！“反正你有什么话想说的，还没说的，都在这几天时间里统统说出来吧！”

“……嗯。”最后，欧阳十分艰难地点了下头。

欧阳是进去了，这次方知音没有陪他一起进去。她想要把这个难得的独处的空间留给这一对父子。

欧阳进去停顿了很久以后，才看到他爸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是醒了，但其实已经严重的神志不清了，都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他前两天还跟欧阳说了一些话，那时候还算是有一点精神的，虽然说的不多，但已经耗尽了他很多很多的力气。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你是……我儿子吗？”不知过去多久，欧阳听到这个男人问自己。

“不然呢？你以为还有谁闲着没事，会在你死之前来看你？”欧阳并不是一个毒舌和腹黑的人，也就只有面对他爸，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的时候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爸闻言只是苦涩地笑了下，“是你就好。没想到……我死之前，我的亲儿子还会愿意来看我……”

“如果不是我的爱人叫我过来，我是不会过来看你的。”欧阳恶狠狠道。

“那我真的是要谢谢我的儿媳妇。”老人无奈一笑，“如果不是她，我可能……至死都不能再看到你了。”

第200章 一种无力感攀上心头

欧阳狠狠一震，他刚刚确实都没有意识到，如果不是方知音，他是不会过来看他老爸最后一面的。

到底还是自己的爱人，如果不是她的话，他一定不会来的。

“老头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反正，他都快要死了……

欧阳他爸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他的视线定格在某个虚空的方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忽而笑，忽而喃喃自语，不知道看到什么了。欧阳就站在旁边看着，小时候无数次希望这个男人可以回家一下，照顾一下他妈跟他，但一次次的失望，还有无休止的别人上门追债的烦扰。

那种痛不欲生的生活，真是把人折磨得怕了，让人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遍。

后来，他一路努力读书，考取S大的金融系，自己创业，再后来公司破产，他借助方知音家里的力量东山再起……这么多年来，这么多的事情中，没有一件是他这个父亲有所参与的。

就连他妈生病去世，这个男人也是一点都没有管过，更没有回来过。

“老婆，你怎么也在这里？”突然，欧阳听到他爸莫名其妙地叫了一声。

如果是平时，可能对这样的话见怪不怪，但因为欧阳的妈已经离开很多年了，突然看到他爸这样，还是挺惊悚的。

“你看到了她？”欧阳突然有点羡慕这个老头，因为他都多少年没有梦到他妈了，他竟然在这一刻能看到她。

“是的，看到了。”老头子已经没有什么清醒的意识，他应该是听到谁问话，他有力气都会稍微回答一下。

所以他已经不知道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是他的亲儿子。

欧阳也不在意这些，本来也就打算过来看一眼，结果看到他说看到自己的妈，只好又多呆一下下。

“老婆，我们都多少年没有见了，你怎么忽然想起来，要来看我啊？”

“你在那边过的怎么样，吃得好，睡得好，穿得好吗？”

“你为什么还愿意来见我呀……”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欧阳他爸明显带着浓重的哭腔，“我对你这么差，让你自己一个人带着儿子承受了那么多，你都没有放弃我。有时候想想你真的是傻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