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怜敛眸,将眼底所有算计尽数掩藏,换上温顺恭谨,语调平静:“回陛下,翠芜宫许是风大,吹落了哪处的瓦片,才惊扰了皇上。”

江怜将责任轻轻带过,此刻任何关于翠芜宫的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他对云瑶青处境的关注。

萧景承的视线在江怜脸上逡巡片刻,那目光仿佛在掂量江怜话语的真伪。

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并未深究,复又低头摩挲着那枚扳指,陷入思绪。

殿内恢复了沉寂,只有烛火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

翠芜宫正殿。

殿内一片狼藉。

瓷器碎片铺了一地,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安神香,却丝毫压不住那股暴戾。

云瑶青发髻散乱,宫装也因剧烈动作而褶皱不堪。

她在殿内焦躁地踱步,每一次落脚,都重重踩在那些碎片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贱人!江怜那个贱人!她算什么东西!一个下贱的奴婢,也敢踩到本宫头上!还有萧景承竟为了那个贱婢降我的位分!他忘了是谁的父亲在替他戍守边关,忘了云家为他萧家的江山流了多少血吗?!”

她嘶吼着,声音因愤怒而嘶哑变形。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恐惧。

“小钟子呢?!小钟子死哪去了?!”云瑶青猛地停下脚步,“让他去处置那个吃里扒外的跛子,这么久还没回来?!废物!都是废物!”

她抓起手边仅存的素白瓷瓶,高高举起,眼看就要狠狠砸下

“娘娘息怒!奴才……奴才回来了!”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从殿外扑了进来,正是小钟子。

他脸色惨白,额上布满冷汗,呼吸急促。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云瑶青脚边,头深深埋下,身体微微颤抖。

云瑶青高举瓷瓶的手顿在半空,赤红的眼睛死死盯在小钟子身上,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如何?那个背主的贱婢呢?!”

小钟子抬起头:“回禀娘娘!奴才幸不辱命!那贱婢冬雨,果然藏身在角门后的废料夹道里!奴才寻到她时,她还想跑!奴才按娘娘吩咐……”

他喘了口气,仿佛在回忆那惊险的一幕,“奴才趁其不备,用绳索套住了她的脖子,那贱婢挣扎得厉害,力气倒是不小,指甲差点把奴才的手腕抓烂!”他适时地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几道血痕。

云瑶青的呼吸粗重了几分,眼中的疯狂火焰烧得更旺:“然后呢?!死了没有?!”

“死了!死得透透的了!”小钟子斩钉截铁,声音刻意压低,“奴才勒到她手脚都凉了,眼珠子都凸出来了才松手!绝无活着的可能!”

他微微倾身,带着邀功的意味,“奴才按娘娘的吩咐,把她的‘尸首’挂在了夹道里那根废梁上,伪装成她是因背叛主子,事情败露,畏罪自尽的假象!奴才离开时仔细看了,那样子,任谁瞧了都只会认为是自己吊死的!”

第五十二章彻底背叛

“这贱婢指定死得透透的!奴才勒到后面,她手脚发凉,眼珠子都凸出来了,这才放心松手,绝无活理!”

小钟子声音嘶哑,血丝爬满了眼球,卑微得像是蛆虫。

他微微倾身,跪在地上,满脸谄媚,“奴才按娘娘的吩咐,把她的‘尸首’挂在了夹道里那根废梁上,踹翻了垫脚的破凳子,伪装成……她是因背叛主子,事情败露,畏罪自尽的假象!奴才离开时仔细看了,那样子,任谁瞧了都只会认为是自己吊死的!”

“好!好!好!”云瑶青那张恬静面容闪过一丝扭曲。

她抓过素白瓷瓶一把狠狠摔在了地上!

啪嚓!

云瑶青头上珠翠钗环叮当乱响,瞬间崩飞散落一地。

盏子应声破碎,滚烫的茶水混着瓷片四溅。

“死得好!这就是背叛本宫的下场!跛子!贱婢!活该!”云瑶青高踞上座,一手撑着额角,胸口因强烈的喘息而剧烈起伏着。

蓦地她睁开眼睛,恨意顺着血丝爬满整个眼睛。

上座中,云瑶青的怒骂划破了一片死寂,宛若淬了毒的长鞭,狠狠抽在伏在地上的小钟子。

不知过了多久,云瑶青累了,喘息着瘫坐在了椅上,厌烦地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一般将小钟子遣退。

她目光扫过小钟子手腕上那几道新鲜的血痕,又落在他沾满尘土的衣摆上。

“行了!算你还有点用!滚下去吧!把你身上给本宫收拾干净!看着晦气!”

小钟子如蒙大赦,不可察觉地深吸一口气,合眼深叩:“是。”

他迅速爬起身,躬身退出了这令人窒息的正殿。

殿门在他身后沉重地关上。

小钟子脸上的谄媚瞬间褪去,取而代之是一片清明算计。

他低头,看着手腕上那几道血痕,那是他在复命前,自己用指甲在墙角狠狠抓出来的。

江怜之前早就提醒过他已无退路。

云瑶青对他暴疟无常,云家势力减弱,还有江怜抛出的诱饵。

“听说你娘在乡下,病得快不行了,只想见你最后一面。事成之后,我保你们母子平安团聚,远离这是非之地。”

当初云瑶青明明承诺母子俩衣食无忧,可今母亲告信重病缠身,他才知道云瑶青当初的承诺都是假的!

他用力搓了搓脸,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快步走向自己那间值房,确认四下无人后,摸出一个油纸包,那是江怜给他的。

里面是一小撮灰白粉末,能让人脉搏微弱如死人的龟息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