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生母,只是被先帝随意临幸的宫女,生产时便已薨逝。太后彼时虽为皇后却无子嗣,朕便自幼被抱到她宫中抚养。”

他微微停顿,唇角泛起一丝冷嘲:“她需要一个皇子巩固后位,先帝需要一位嫡子继承大统,各取所需罢了。”

江怜微微抬眸,不知为何,从他表面毫不在意的冷漠之下看出几分酸涩。

她没说话,只是安静的任由萧景承抱着。

萧景承的酸涩只是一瞬即逝,声音渐冷。

“这些年来,她与朕表面母慈子孝,实则步步算计。她与云家牵扯甚深,无非是想借外臣之势,永保尊荣,甚至妄图插手朕这皇权之事。今日云震霆之事,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说完,目光重新落回江怜脸上,深邃的眼眸中情绪翻涌,似有审视,又似有期待。

“如今,你可知朕为何独独愿意与你多说这些了?”

江怜迎着他的目光,心绪起伏,她此刻才明白,那看似至高无上的龙椅之后,似乎也藏着孤寂与隐忍。

以至于她明明坚定了自己对萧景承的利用之心,竟然也生出了几分柔软和不忍。

她眸光微动,反手轻轻握住他的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臣妾明白,陛下放心,今日之所闻,是臣妾与陛下之间的秘密,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她微微前倾,靠在他肩头,低语道:“无论陛下与太后娘娘情分如何,陛下还有臣妾。臣妾会一直陪着陛下。”

萧景承感受着肩头轻微的重量和耳畔温柔的低语,心中那道高墙似乎又化解了几分。

他闭上眼,将她紧紧拥在怀中,良久,才低低应了一声:“好。”

翌日,萧景承去上早朝后,冬雨才找到时机,面色凝重地快步进入内殿。

她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娘娘,昨夜冷宫大火虽扑救及时,未酿成大祸,但清理现场时发现没了一个小太监,说是吸了浓烟,没救过来。”

江怜梳妆的手微微一顿,立刻明白了冬雨的言外之意。

看来小钟子“死”了。

“他倒是机灵,知道趁着这场混乱脱身,否则日后太后想起或清查起来,他确实难走。”

江怜语气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看向冬雨:“处理干净了?”

冬雨郑重点头:“奴婢打探过了,那尸体面容有些模糊,已经按例送出宫。”

江怜沉吟片刻。小钟子忠心且有用,假死只是第一步。

必须给他一个稳妥的新身份,否则在外难以立足,甚至可能被太后发现。

江怜从妆匣深处取出一枚玉牌递给冬雨:“你拿着我的令牌,即刻出宫一趟,明面上,你就说是回江府,替我看看平少爷科考前准备得如何,是否需要什么。”

她示意冬雨再靠近些,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吩咐。

“待出去了后,你设法去见景王世子,将小钟子之事告知,请他务必帮忙,为小钟子安排一个清白可靠的新身份,万不可让第三人知晓。”

冬雨紧紧握住令牌,神色肃然。

“奴婢明白,定不辜负娘娘所托。”

下朝后不久,萧景承便来了清漪宫。

他神色如常,甚至比昨日更显轻松几分,只是眉宇间仍残留着朝堂上杀伐决断后的冷冽余威。

他刚坐下喝了半盏茶,殿外便传来通传声太后驾到的通传声。

江怜神色平静,听说萧景承在朝堂上撤了云家的兵权,太后来的倒还真是快。

第一百二十八章转交兵权

江怜起身站在萧景承身边,眉眼低垂,神色恭敬。

心中却升起疑云。太后既然昨夜已经打算放弃了云家这枚棋子了,今日这般急匆匆的过来有事因为什么?

太后扶着刘嬷嬷的手快急匆匆的入了清漪宫,看见他们二人,甚至省去了平日里的寒暄。

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灼,连脂粉都未能完全掩盖其下的苍白。

她目光直接落在萧景承身上,声音因急切而显得尖锐。

“陛下,哀家听说你在朝堂上,不仅收了云家的兵权,还要将云家一干人等论罪严惩,甚至要处极刑?”

萧景承放下茶盏,目光锐利地看向太后,语气平淡。

“母后消息倒是灵通,只是朝堂之事,朕自有决断,就不劳母后操心了。”

江怜听出了他语气底下隐藏的不悦和警告,抬袖为他面前的杯盏中添上些清心败火的菊花茶,萧景承疏淡的神色缓和了两分,执起茶杯。

可太后虽被萧景承这眼神看得心头一凛,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道。

“陛下,哀家知道云震霆其罪当诛!但他父子二人毕竟在军中经营多年,旧部众多。”

“如今边疆未靖,骤然处置云家,收回兵权,边疆防务该交由何人?万一戎狄趁机来犯,该如何是好?”

她喘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为国担忧。

“哀家并非要你饶恕云家,只是觉得此举是否太过急切?总该留些转圜余地,徐徐图之,如此这般着急的收回兵权,怕是寒了将士们的心,动摇国本啊!”

听到这里,江怜眼中划过一抹了然,低垂的眉眼若有若无的染上了些讽刺。

怪不得太后这样着急来找萧景承,原来是为了兵权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