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息怒,是哀家让刘嬷嬷去请江尚宫的。江尚宫舍身救驾确实功不可没,哀家心里也记着她的好。”
随后她又话锋一转:“只是陛下你也曾亲口立下诺言,秋狩第一名者,可向你求一个承诺,天子一言九鼎,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她目光转向轿辇中虚弱不堪的江怜,面上的笑容越发和蔼。
“如今三日已过,这夺得头筹之人也已选出,正是许贵妃的弟弟许玉凛,而他所求的愿望与江尚宫有关。哀家便想着,此事终究关乎江尚宫自身,总需她亲自来听一听,表个态才好。”
江怜思量着她的话,心底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些王公贵族之间的狩猎游戏,是什么事会与她有关?
在太后的话音落下之后,许玉凛在许燕柔气急败坏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出。
江怜忽然感受到被紧盯着的目光,对上了许玉凛的视线,那眼神充满了执拗与孤注一掷的坚定,不由微微皱眉。
难道许玉凛又……
这一次许玉凛没有躲避她的目光和自己的视线,只是缓缓收回,看向高台之上的萧景承,眼底藏着一丝野心,朗声道。
“陛下,臣别无他求。惟愿陛下能将江尚宫赐婚与玉凛,这便是玉凛唯一的愿望!”
江怜心底一沉,寒意骤起。
她记得清楚,自己早已当众婉拒过太后的撮合和许玉凛的暗示,表明自己无心于他。
许玉凛如今此举,分明是借皇帝承诺和舆论之势,全然不顾她本人的意愿。
她强忍着心中的怒意,以及重伤后的眩晕与疼痛,在轿辇中挺直了背脊,声音虽虚弱,却撕下了那层委婉,清晰地传遍全场。
“许公子厚爱,江怜愧不敢受。江怜虽身份卑微,却也忠君事主,恪尽职守,并非可随意赏赐交易之物。”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许玉凛听闻这毫不犹豫的再次拒绝,眼眶瞬间通红,眼底翻涌着难堪与一丝近乎偏执的疯狂。
他甚至不顾高台上许贵妃频频使来的眼色,执拗地高声坚持:“陛下君无戏言,臣只要这个愿望,求陛下成全!”
萧景承面含愠怒,目光如冰刃般落在许玉凛身上,声音缓慢却带着千钧压力。
“朕是曾许诺,但朕似乎从未说过,允许有人将主意打到朕的人身上。”
许玉凛难以置信地抬头,急声道:“陛下,江尚宫只是宫中女官,并非后宫嫔妃啊!”
萧景承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回江怜身上,语气斩钉截铁。
“谁说她不是?江怜舍身救驾,忠心可鉴,朕早已决意立她为嫔。”
江怜抬头,隔着人群遥遥看向高台,对上那道威严的目光。
萧景承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之意。
他的目光扫向一旁侍立的王睿德,王睿德瞬间明了,躬身捧出一卷明黄圣旨,尖细高昂的声音响彻猎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六尚之首江怜,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更于危难之际,舍身护驾,忠勇无双。深得朕心,特册封为正五品嫔位,封号“怜”,赐居清漪宫主位,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后,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顶小小的暖轿和轿中那位刚刚被赋予了新身份的女子身上。
江怜闭了闭眼睛,在此之前的筹谋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尘埃落定的实感。
她在轿辇中垂首,声音虽弱却清晰:“臣妾,谢陛下恩典。”
萧景承目光柔和许多,看向她:“你身上有伤,免了一切礼数,安稳坐着便是,圣旨稍后由王睿德送至你处。”
江怜微微扬唇:“是。”
这一瞬间,众生百态几乎都落尽她眼底。
高台下,许玉凛如遭雷击,面色瞬间灰败,踉跄的后退了一步。
红着眼睛死死盯着江怜,最终却只能颓然低下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高台上,许燕柔先是因弟弟愿望落空,还没彻底触怒陛下而暗暗松了口气。
随即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册封震得心惊,看向江怜的目光瞬间充满了复杂的提防,还有几分难以抑制的嫉妒。
太后面色有些难看,只是圣旨已经当着文武百官和宗亲的面宣告,再也无法反对。
她只得挤出极其勉强的笑容,试图挽回颜面。
“皇帝既然早已决意册封怜嫔,怎也不提前知会哀家一声?倒叫哀家差点闹出差错,还以为能成全了许家小子的愿望。”
萧景承目光淡淡扫过太后,语带深意,含着几分敲打。
“怜嫔身受重伤,正当静养,朕原想待她伤势稳定后再行昭告。倒是没想到母后的动作如此之快,反倒让朕来不及先行禀明母后了。”
太后被这话噎得一时无言,脸上笑容彻底僵住。
第一百零三章与外敌勾结
不过片刻,太后便又调整好了神色,仿佛刚才的几分凝滞从未发生,转而露出一副惋惜又关切的模样。
“陛下说的极是,原是哀家心急了。哀家也是一片好意,瞧着许家公子一片痴心,怜嫔又尚未有名分,想着若能成就一桩美事,岂不两全其美?”
“看来是哀家老糊涂了,差点办错了事,错过了皇帝与怜嫔的这段良缘。”
江怜坐在轿辇内,闻言唇角禁不住勾起一抹冷笑,不过短短几句话,太后便巧妙地将自己的意图粉饰为好意和糊涂,这招倒是极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