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所谓神鹿实乃一具早已僵硬的鹿尸,被人为摆成跪姿。周围光晕,是捕来的萤虫以秘法困于纱笼中所致!”

萧景承的目光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冷冷扫向被两名侍卫死死押跪在地。

为防咬舌连嘴巴都被用力钳住无法出声的云归卿,眼中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呵,好一个云家!好一个祥瑞!将他给朕看好了!待朕腾出手来,再好好问他的罪!”

江怜倚靠在他怀中,因失血和剧痛身躯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她额头布满冷汗,气息微弱地开口:“奴婢一时情急,冒犯了天威,还请陛下治罪。”

她微微扬起身子,试图挣扎行礼,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一瞬间火辣辣的剧痛让她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萧景承低头,看见她背上狰狞的伤口涌出的鲜血已经将自己墨色的骑装染透了一大片。

那刺目鲜艳的暗红不禁让他心口猛地一缩,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却又极小心地避开了江怜的伤处,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低柔。

“朕允你冒犯,好了,别再说话,保存些体力。”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手轻脚的将江怜抱起来。

因着是御驾出行,太医随行是惯例。

萧景承即刻下令就近驻扎营地,亲自将江怜抱入营帐内,小心翼翼让她趴伏在临时铺设的软褥上。

随行太医拎着药箱急匆匆赶来,萧景承厉声道:“朕要你即刻为她诊治,倘若她有个万一,你便提头来见!”

太医吓得身躯一震,立刻战战兢兢地上前仔细检查伤口,看见那道形状可怖的伤口时,胡须便已经忍不住颤了颤。

小心又仔细的检查,再敷上伤药,每一步都冷汗涔涔。

伤口似乎无时无刻在灼烧着江怜的理智和神经,可她却只是抿紧苍白的唇,哪怕汗如雨下,也硬是忍着没喊一声疼。

为了达成她的目的,哪怕受点苦楚又能如何?

第一百章担忧

她的眼眸却亮的惊人,这是最关键的一步,只要接下来的方向朝着她所预料的发展,那么她想要的就成了。

良久,太医才抹了一把额上的汗,颤颤巍巍的跪地回禀。

“陛下,臣已经为江尚宫清理了伤口敷上了伤药,万幸江尚宫暂无性命之忧。”

“暂无性命之忧?”

萧景承眯起眼睛,察觉到其中话语的关键之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骇人的压迫感。

“你告诉朕,什么叫暂时无性命之忧?”

太医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跪地硬着头皮解释。

“陛下息怒!此伤极重,离心肺只差毫厘。且江尚宫本就体弱,平日多思多虑,心神耗损甚巨,身子底子并不算丰足,此番若再深一分,则华佗再世亦难回天。”

“如今虽暂时稳住,只是此地条件简陋,药材不全,后续若调养不当,极易引发高热,仍十分凶险。”

萧景承心中的怒气稍稍平息了几分,想到平日里江怜总是为了宫中事物忙前忙后的模样,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从前是否对她有些苛刻了。

“那以你之见,该如何保证她性命无虞。”

太医悄悄松了一口气,好似捡回了一条命似得:“需得尽快返回行宫,好生温养滋补,秦太医最擅此类外伤调理与温补之道,若能由他接手,最为稳妥。”

江怜一直强撑着意识,半昏半迷间听到秦太医三字,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这一局她算是赌赢了,在朝着萧景承扑出去的那一刻,她脑海中已思索分明。

以萧景承的算计,定然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更何况他对于云家的提防心并不松懈。

云归卿这一趟所谓的祥瑞之旅处处透露着诡异,而萧景承却能这样放心的跟着来,便足以证明他定然早已经准备了后手。

只是因为想引出他想要的那条大鱼,所以才暂时按兵不动的而已。

那时就算是她没有扑出去,萧景承也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江怜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环境凶险,群狼环伺,又能证明自己的机会,同时也是她为萧景承心中添上的最后一把火。

所以她义无反顾的挡了上去,这一挡,既能将她的忠心烙印在萧景承心中,极大推动她的计划,更是见到了秦太医的最佳契机。

意志一懈,强烈的昏沉感立刻如潮水般袭来,江怜再也忍不住,眼皮渐渐沉重。

在陷入一片昏暗前,她看到了萧景承坐到榻边,宽厚的掌心将她冰凉的手包裹,目光死死锁住她渐渐涣散的眼眸,声音急切甚至带上了一丝几近轻哄的命令。

“江怜,不许睡。朕这就带你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江怜在一片浓重的苦涩药味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底还有些迷茫,她这一觉似乎睡得很沉,大约是真的有些累了。

很快昏迷前的记忆恢复,江怜眼神清明,环视周身,她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张极其柔软舒适的床榻上。

背上灼烧般的剧痛减轻了不少,但稍一动弹,依旧会引发那股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床榻的纱幔被放下,隔绝了内外的视线,外面隐约传来秦太医和萧景承压低的对话声。

秦太医语气低沉凝重:“陛下,江尚宫此前中毒,元气才刚恢复,如今又遭此重创,失血过多。”

“虽侥幸保住性命,然气血两亏至极。若日后仍不得静养,继续劳心劳力,恐伤及根本,于寿数有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