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屋,顺手替她把门关上。

两人离得有些近了,她往后退半步,和傅程铭拉开一段距离。

屋里没拉窗帘,没开灯,全靠落地?窗外昏黄的?夕阳撑着,光线黯淡,仅能看清人脸。

她暗自庆幸,这么邋遢,一定不能被?他看见。

那正?好,他看不清她脸上细节,因为一天下来,眼妆眼影都花了,口红早被?吃得不剩颜色,粉底斑驳着,头?发还蓬乱,裙子和脚背都有脏水。

她闻了闻自己胳膊,还好,没味道就好。

“把灯打开?”

“不行!”她大声。

傅程铭听出?了局促,轻笑?着放下手,“好。”

他们站着,谁也没下一步动作。

“希望我来没打乱你的?计划。”傅程铭说。

“你来干什么,”等等,这不太友好,“我是想问,你找我什么事。”

“不算大事,”傅程铭往里走,靠在离门不远的?衣柜上,“只是想问,你今天下午怎么没回甲板。”

“陪黛西?去买衣服,吃东西?,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逛街就没时间观念了。”

“顺便还让海鸥在你头?上停了会儿?”

“啊?”

他到她身边,手指伸进她厚厚的?头?发里,从头?到尾顺了一遍,因拉链没彻底拉好,他的?关节还划过她后背的?皮肤。她一个机灵,往后退,靠在墙面上。

傅程铭两指夹着一根羽毛,捻了捻,羽毛前后转动着,“在你头?发里藏着。”

羽毛不算大,但毛色白,像细齿梳子一样丰满。应该是今天下雨时,海鸥们飞去躲雨,路过她头?顶留下的?羽毛。

“你怎么看见的?。”她睁圆眼睛,手摸了摸后面头?发。

“一片黑里有白色,很显眼。”

唐小姐从他手里抢过羽毛,手划过,又?放嘴边吹,最后,用?羽毛尖扫着傅程铭的?下巴,“痒吗?”

他笑?,“还好。”

也许是天逐渐黑了,灯也没开的?打算,所以唐小姐格外大胆。

她用?羽毛在他脸上轻扫,顺着他五官轮廓,“我问你答,不许撒谎,答完了羽毛就走了,你就不用?受这种酷刑了。”

“这算酷刑?”

“我说是就是。”

在黑暗里,傅程铭看着女孩子靠墙而站,五官模糊,但嘴唇仍是鲜艳的?红,像饱满水润的?大头?玫瑰。

“好,你问。”

唐小姐喉间失语,看着他的?眼睛里有笑?意。

那种笑?意像今天涨潮的?海水,很深很深,她似乎掉进海里,心?跳停止,无法?呼吸。

同时忘记了怎样游泳,也不求救呼喊,心?甘情愿溺死?在这片水中?。

天使 Tu es un ang……

唐柏菲良久没说话。

她像个在水里不断下沉的?人, 挣扎着,迫于压强而停止呼吸,飙升的?肾上腺素让心跳加速。

好在将近尾声时,她抓住救生圈, 上了岸。

她收回羽毛, 手臂垂在腿边, 指尖捻着羽毛杆。

傅程铭扔是用目光困着她。

她抬手伸出指尖, 带着碎光的?美甲碰上西装面料, 她戳戳他的?肩,声音轻细,“你往后退一点。”她不会儿?化音, 说命令时, 才?后知后觉像在撒娇。

“抱歉,是我站得?太近。”

他答应,笑着后退。

间隔了两块瓷砖的?距离。

她依旧靠着墙。

唐小姐终于肯问,“你今天为什么和orion先生在一起。”

傅程铭答,“路上碰见了。”

“碰见?那他说找你有事, 你们还待到晚上。”她眉梢一蹙, 更多问题涌上来,“什么事,要聊整整半天, 你们怎么会在公共甲板, 你在哪碰见他的?。”

他笑了下,垂着眼,看样?子在措辞。

她眯着眼睛,“不能骗人。”

“是为了去找你,给?你送伞, ”傅程铭重?新注视她,“可?惜,没有找到。我去问海乘,海乘说他看见了那个流浪|女孩儿?,一位年?轻小姐正追着她跑,跑到了公共甲板上,他说这位应该是我要找的?。在去公共甲板的?路上我和orion先生碰到,大概是听见黛西在,他和我一起找你了。”

“至于他找我什么事儿?,无非是向我炫耀他收藏的?旧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