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柏菲问:“那男人是谁啊。”

“不晓得,太黑了,根本看不清,就听见嗓子都喊哑了,哭得那叫一个惨,嘴里说什么,求求您,送我出国,或者去日本,总之啊他错了,一定要离开北京。而且,那男人还去抱傅先生大腿。”

“那傅程铭呢,他什么反应。”

“一脚把人踢开了。不到几分钟,警/车来了,把那人抓走了。再之后的几天啊,那男人的全家来求,也被赶走了,我听傅先生那么轻描淡写对电话里说了一句,”

成姨讲到这,顿住,伸出四根指头,“贪了四个亿,应该是那男人贪的。”

唐柏菲诧异,几乎喊出来:“这么多!那一点儿不冤!”

在她心里,也对成姨所描述的那夜有了大概轮廓。

端正的四九城里飘起鹅毛大雪,肃然的四合院儿内,仅剩一些如水的月色。

傅程铭站在院中央,一副浑然天成的上位者姿态,睥睨着跪在他面前的狼狈男人。

她呼吸一滞。

成姨看出来她有些吃惊,便说:“夫人,一码归一码,只要不破他的原则,他一定是个谦和的人,如果像那个男人似的,打破他底线,那,傅先生估计要大发雷霆,绝不放过了。”

骂他性/无能算原则问题吗?

唐柏菲在想这个时,没注意傅程铭已然入院。

此刻,他就站在最高的一株柿树下面,静静看了会儿谈论的两人。

女孩子披着一件羊毛外套,毛色雪白,还不时用手拽扯,最后问成孀:“那您还知道什么呢,比如,傅程铭有什么不良嗜好,黑历史。”

成孀问:“什么叫黑历史啊。”

女孩子开始跺脚,急着解释:“就是...做过哪些丢脸的事儿。”

“呦,应该没有吧。”

成孀拍拍她的手,跟哄孩子似的,“不早了,我先去厨房看一眼,啊。”

走远后,只剩她一个呆在原地。

傅程铭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挂着点笑意,走到和她齐平的位置。女孩子感受到有人接近,先是转头看他胸口,再把头扬起。

一阵无言。

傅程铭虽然不过四十,却也资历颇深,她那些情绪,他看得一清二楚。

尴尬,诧异,惊讶。

看破不说破,傅程铭微点头,对着唐柏菲做出礼貌的笑,“外面儿冷,进去吧。”

话毕,他抬脚刚走了一步,袖筒便被一只手拽住。

他顿步,回头看。

唐柏菲两个指头捏着他袖口不松,指尖细长,皮肤白净。她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煞有介事道:“我知道你都听见了。”

唐小姐不苦恼 “怎么着,准备离婚?”……

唐柏菲在没遇到傅程铭之前,顺风顺水,从不苦恼。

当然了,谁敢惹她呢。

她不知道什么叫困扰,也不知道那种在上位者注视下,呼吸凝固、心脏跳快一拍的感觉叫什么。

从幼儿园起,唐小姐的老师便请进家里亲自教她,一群老师,围着她一个姑娘打转。初中、高中,始终是最贵的国际学校,班里同学虽个个有钱,但都不及她,她漂亮,高挑,吃穿用全班最贵,又聪明,性格活泼,讲话间时不时透出幽默诙谐,让唐小姐最受欢迎,朋友无数。

大学,唐永清送她去伦敦,学她最喜欢的设计。即便在国外,唐家人也为她安排得妥妥当当,买下小别墅,请厨师佣人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哦,还有一位司机、两位保镖。

哪怕后来白尽州劈腿,唐小姐并没有当回事儿。唐永清靠着香港人脉,及在那边的声望,让白尽州被公司雪藏,黑料不断,成了狼狈的过街老鼠,淋了雨的狗。何况港岛那么小,低头不见抬头见,白尽州早被逼跑了。

这样的唐小姐,不知烦闷为何物。

而傅程铭那张脸,他的声音,已经在她脑子里久久不去,徘徊整整五天。

唐小姐第一次有心事。

后来在北京待久了,唐柏菲才知道,傅程铭是她人生必经的一道“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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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还在下,没有停的趋势。

唐柏菲捏着他的袖口,大衣面料滞涩,指尖冻得泛红发痛。她仰视傅程铭的脸,看他眼睫敛下,打出一片阴影,对她说:“听见什么?”

轻描淡写一问。唐柏菲皱起眉,这是要她难堪啊。

她气场减弱,转而虚张声势,像炸毛的猫,“就是我说过的话啊,我知道,你别装了,你心里肯定骂我一百遍了。”

傅程铭瞧她那冻红的手,轻声询问:“回去说?”

“就在这!”

做贼心虚是没底气的,没底气就很易怒。唐柏菲暗自调侃。

她这样大声,倒显得傅程铭十足绅士,他始终平淡看着她,笑意好似很纵容,“好,你指哪句话。”

这言外之意不就是说,她编排他不止一句吗?

唐柏菲眨眨眼,低头看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攥住他的手腕了,且,她能感受到那份温热和力量一种比她成熟太多的坚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