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程铭随她一起调侃,“嗯,好?在?人不是旧社会的人。”末了,又走到顶箱柜前,左右将门打开,拍了拍门侧,“上回还?有什么没看全的,今天一道看了吧。”

她惊讶抬眉,指自己鼻尖。那表情在?说,我??怎么可?能?我?是那种偷看的人吗?

他?会意,摇摇头,不揭穿女孩子执着遮掩的秘密。又走回来,开始摇留声机,“听听看是什么歌。”

唱片慢慢转动,隐约在?屋里流淌。

她后腰靠着桌面,双手也撑住,仔细辨别着。听了半天,对他?摇头。

傅程铭从抽屉里拿出?黑胶封面,举在?她眼前。唐柏菲看了,哦,是John Coltrance的《I Wish I Knew》,像这样节奏感不强的爵士乐,萨克斯含量居高,她隐约觉着,像是一条丝带把他?们捆起来,增添了似有若无的暧昧。

唐小姐开始往别处想?,而他?指尖敲着桌面,好?像没有她的局促。

“我?不听了。”她及时打断。

傅程铭松开摇杆,对她一笑,“那就睡觉。”

“就一床被子。”

“你先躺着,我?去拿新的。”

爬上床,她双腿并拢,长裙只?盖到脚腕,双脚暴露在?空气里。傅程铭从柜子里抱来一床新被,放到床上展开,替她盖上时,他?睡衣袖口蹭过?她的脚面,过?于轻的触碰,生出?一丝痒。

她倒吸一口气,猛地往回缩腿。膝盖撞到他?的手臂,他?略微诧异,看向她的眼神在?问,怎么了。

没怎么,她也用眼睛回。

晚上睡觉,一人一床被子,各守一边。

唐小姐知道他?有意给她多?让地方,但她不愿意往中间靠,所以两人离得更远了。

她看窗外面,天黑透了,依旧下着雨,不见月。

感谢老天下雨,雨声盖住她的耳膜,让她听不见他?的呼吸。切实睡在?一起、身边有个人的感觉还?是太不同,别说第二次,第十?次她都?不会适应。

她只?希望这夜会快点?过?去,也希望自己睡着别乱动。

所幸将被子裹住自己,和木乃伊绑绷带没什么区别。

好?不容易睡着,大概到了后半夜。

唐小姐翻身,手照常耷出?去,枕着臂弯继续睡。可?不太对,她没碰到傅程铭,掌心?摸着的是被单,冰凉的。

看样子人已经走了一会儿。

她坐起来,屋内确实只?剩自己,且,两床被子搅在?一起,都?在?她身上盖着。

他?人呢,去哪儿了。

屋外下着雨。更大了。

克制 享受性-欲的快感最低级

两张被子?盖身上, 太热,唐柏菲出了层薄汗。

窗外?闷雷阵阵。

屋内一亮,一暗,一亮, 一暗。

她拨开被子?, 脚在地上找拖鞋, 找了半天, 最后还是靠闪电那点亮, 穿上了。

闪电光属银色系,光弱,不能?将屋子?找全, 她不熟悉这房间, 摸索着吊灯开关,总摸不着。反倒是看见不少东西,例如那座留声机、黑胡桃木西式床,最诡异的是雕纹顶箱柜。

一屋子?仿古家具,在极端天气下显得瘆人?。

这里会闹鬼吗?

怎么半中间把她一个人?丢下。

唐小姐带着脾气, 碰到金属把手, 往下压,将门朝外?推开一道缝隙。

门内,台灯亮着一小片光, 窗户应该是开了点, 风吹得帘子?不断飘着。她看见傅程铭站在书桌前?,垂眼看桌面,这个角度,看不清桌面有什么,但发现他指尖夹着一支烟, 烟雾缥缈的往外?冒。

他的眼,也?在光线明灭间时亮时暗。

她扒着门框,猫着腰,始终保持窥视的姿态。

今夜雷声很大,应该听不见她开门吧?唐柏菲心存侥幸。

傅程铭余光有那位女孩子?的身影,就在门边儿,探出半个脑袋。他不揭穿,看桌面摊开来的离婚协议,白纸黑字,字字真切,是今年开春拟的。

那时还在下雪。

人?来了就不能?再?抽烟,他把烟头往烟灰缸里按,火光熄了。烟酒什么时候戒的呢,二十八九岁以后,原因为在那之前?他地位不稳,集团里一群老油条他显得过于稚嫩、初出茅庐,好?些人?和他争名?逐利,为拉拢,只好?不断来往于酒局之间,喝酒抽烟是家常便饭。

今夜是多?年来抽的第一支,因为燥热,心不在焉,以此用它来分心。

假如那天夜里他狂喝冷水的举动算偶然,算真渴了,那现在呢,又怎么解释。女孩子?睡觉很不老实,腿总往他身上搭,脚来回乱踩,又爱抢别人?被子?盖,他能?在黑暗中看见她睡熟的脸,人?侧睡,嘴撅着,鼻息喷薄在他手上,一阵年轻的香气扑面而来。

后半夜,所幸把被子?给她,自己来抽烟。

他对世?事冷淡,跳脱角色之外?,总希望自己能?永远清醒,包括控制欲望,控制人?类骨子?里原始的情绪。季崇严笑话他,你这样为了什么呢?就为证明你不是凡人?,不食人?间烟火,比我们这些都要高一大截,以此满足你的胜负心?

“很有道理。”

傅程铭回复四个字。要不是当?年那件事,他这辈子?不会和唐小姐结婚。

也?是亲眼目睹父母那段可悲的婚姻,傅程铭很早就认为,世?界上没?有爱情的,你觉着存在,不过是你一厢情愿。与其相信虚无缥缈的感情,不如把希望和精力寄托在钱权之上,只有钱不会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