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谨慎地抽出手?,揿亮台灯,一束浅淡的光照着她。

让他得以看清,她碎发?和后颈皆被濡湿,皮肤白皙,脸上?有仍未褪去?的潮汐红。

唐小姐半梦半醒察觉他不?在身?边了,但四肢发?软,累得不?想动,只是将怀里被子?一团,权当枕头睡上?去?。

意识还残存着,她声音轻柔,说梦话似的叫他,念了两遍名?字又再?次入梦。

梦见她和傅程铭爬山,山高而陡,一趟下来?她全身?酸疼气息不?匀,腿像绑了铅一样。

傅程铭洗了澡坐回床沿,一手?托起她的脸,一手?将枕头拽来?,让她枕着。

她眼睛半睁,下意识抓他的手?,攥住他的拇指。

他没再?睡,只靠在床头看她,也听着平缓沉重?的气息。或是俯身?去?吻她,徘徊在她颈间和湿润的鬓边。

睡眠由深至浅,她睁开眼,语气略微埋怨,“你别?动了。”

傅程铭的嘴唇停在她耳边,极度耐心地,“是在让你起床,先洗个澡再?睡。”

她艰难地睁了会儿眼,又闭上?,轻轻摇头,“不?去?。”

他一再?迁就,“那待会儿我走的时候抱你进?去?。”

她急慌慌地皱眉,“我自己会洗。”

“我知道,”她手?渐渐松开,傅程铭用指节刮刮她的脸,“只是抱。没其他想法。”

傅程铭留她休息,自己去?书房看手?机,开了台灯,双腿交叠坐椅子?上?。

他发?梢没全然擦干,有些湿漉漉的耷在眉梢。

老年人觉少,这个点儿又发?来?不?少照片。

他眯起眼,审视着蒋净芳的装束,眸中带着冷谑。

几十年,亲生母亲变化如此大,也可能他本来?就与她不?熟,根本记不?得母亲的样子?。倘或蒋净芳只要钱,他陪着她演母慈子?孝,而要权的话,也别?怪他翻脸。

随别?人怎么怀疑他不?守孝道,权当是六亲缘浅好了。

等天完全亮起,傅程铭回卧室换上?外衣,衬衫西裤,随手?打个休闲领带。

北京的早晨干燥清凉,菱花窗外响起脚步声,人声隐约,应该在忙活早饭。

只剩一位小姐还在睡着,他垂眼,掀开她被子?打横去?抱。

唐小姐即将被抱起,大惊失色地看他,一把夺回被子?盖到?身?上?。

“该去?洗了,这样会难受。”

她打他的手?,“那我得披点东西呀。”

“菲菲,就几步远,”他不?禁笑,“水已经放好了,进?去?就能洗。”

她使劲儿摇头,“不?行。”

傅程铭不?强迫她,也由此放开,从衣柜里拿一件白衬衫递给她,“披上?这个。”

她缩在被窝里,警惕地抢过衣服草草穿好,衣摆刚巧能遮住大腿。

穿衣时响动窸窣,与他隔了层被子?上?下望着,两人安安静静,半个字没有。

静得她心慌,但还是钻出来?,主动朝他伸手?。

是要他抱。

他一手?勾起她双腿,一手?搭在腰间。

她身?体很快悬空,本能地环抱他脖颈,脸埋进?去?。

鼻端是那阵清淡的木质香,她心脏仍然快速地跳动着,提示她昨晚木已成舟,什么都发?生了。

傅程铭步伐迈得大,怀里低低的声传上?来?,“你走慢点行不?行。还疼呢。”

已经到?门口了,他空只手?推开门,把人慢慢放进?池子?里。

水位一涨,她靠住边缘半躺着,看白衬衫随水浮上?去?,又赶紧将它按下。

浴室顶灯亮如白昼。

傅程铭看她一直掖着衣摆,低哑地笑,“一个人可以吗?”

“嗯。”

“你洗完先别?睡觉,我叫成姨把床上?的东西全换了。”

她是有难为情的,却也只得点头。

他垂手?,伸进?水里撩撩,试试温度,“你慢慢来?,我先走了。”

唐小姐看他转身?,都顾不?得掖衣角,趴在浴缸沿上?目送他离开。

有想把人留下的企图,可话到?嘴边最?终只张了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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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摆一桌,成姨拉开椅子?,傅程铭只站着拿个小笼包塞嘴里,喝豆浆往下顺。

“头发?还有点儿湿啊,不?能就这么出去?,给您拿个电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