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有婚礼没办就要客人交钱的道理,”傅程铭把那钱往后推,话里有话:“何况这婚不一定结得成。”
“听唐永清说你答应得挺好,现在看你这架势,怎么着,准备离婚?”
傅程铭垂下眼,不可置否,“是有这个打算,我昨天自己拟了份儿离婚协议,你别外传。”
“至于闹到这步吗?你和唐永清还有合作呢,你们又认识那么多年,你不是为了当年那件事儿,觉着愧疚,才应承下的么?”
“合作归合作,大可不必牺牲他女儿的人生幸福。”
“妄自菲薄...”谭连庆听不得他这话,“合着嫁给你不幸福,还有之前那些上赶着投怀送抱的,都是奔着苦日子去的,是吧?”
谭连庆印象最深的是之前汤家小姐,宴会上装醉,故意撞到他怀里,要他抱着,还要他送自己回家。当时大伙儿都瞧见了,傅程铭虚拢着汤小姐,确保她摔不了,这才说了三个字请自重。最后还是送人回去了,不过是吩咐张绍经去的。他这人就如此,再怎么惹他不愉快,总归保持着绅士态度,把基本礼节做到位。
但仅仅是礼节。
或许这种礼节会让许多女孩子误解,以为是专对她的温柔。包括冯圣法他们在内,也分外纳罕傅程铭怎么这么受姑娘待见呢,明明他什么都不做,好话也不用说,甚至往出推一个,第二个不信邪还上赶着来。
傅程铭笑笑,“她今年才22岁,跟她适配的,应该是同龄人。唐永清快七十了,急着把女儿托付给别人,他老糊涂了,我可没有。”
“呦呦呦,”谭连庆阴阳怪气起来,“还你可没有,这话我替你记着了啊,要是以后你们如胶似漆也好,或者是你傅程铭爱而不得爱得死去活来,真到那天,我看你笑话。”
他嗤笑一声,似是不屑回答这荒谬言论。
拍拍谭连庆的肩,戴上墨镜,带他看那老总打第二杆球。
两人回程,谭连庆问:“去年年底那事儿怎么样了?”
“什么事儿。”
“贪钱那个,有没有后续牵扯进去的人。”
傅程铭步履稳健,面朝阳光,格外意气风发的模样,“暂时没有查到,只抓了他,还有他秘书。”
“秘书?”
“嗯。”傅程铭又问,“怎么,你还怀疑谁。”
谭连庆摇摇头,这种事儿不好乱讲。
“那秘书又是怎么了,还有他,四个哪儿来的,全是集团公款?”
傅程铭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讲出来:“一半是在任期间的,一半是集团的钱,他秘书也有不少,贩/毒吸/毒,聚众卖/淫,一家地下会所全是一批一批的,二十岁以下的女孩子,还出了几条人命,其中一个,是女歌星。”
对于这种勾当,谭连庆早有准备,可一番话听下来,还是膈应,傅程铭却像讲了个童话故事似的,丝毫不受影响,勾唇笑笑,继续往前走去了。
唐小姐掉眼泪 谁要给你生孩子,还两个……
十二点,阳光正盛,透过窗帘罅隙照在唐柏菲眼睛上。
那道细光实打实把她晃醒。
她揉揉眼,不情不愿起了床。
今天周三。
她想通了,准备去参加那场饭局。
原因是昨晚她意识到自己戴了那副红宝石项链,之前十六岁生日,某位不知名叔叔送的。这么些年她一直很宝贝,成人礼戴着,出席这家小姐那家少爷的生日宴,也要戴着,不为别的,她从小就爱出风头,喜欢高调的东西,享受所有人艳羡欣赏的目光。
这刚到北京正愁没处展示,结果,饭局不请自来了。
坐梳妆台前化底妆,拍散粉,不忘和毛晚栗来个视频通话。
毛晚栗喝了一夜的酒,宿醉过后,看唐柏菲嘴微张,眼睛眯着画眼线,明明挺逗的,她却笑不出来,无精打采道:“喂,死丫头,你今天没空?”
“没有,要去展示我的红宝石了。”
毛晚栗骂道:“艹,我真的受够了。”
“又怎么了,猪头要和你睡觉?”
“我想吐啊,别提他。”
眼妆部分完成,唐柏菲在口红架上选一支最红的,磁吸盖拔下扭出膏体,一丝不苟画着。
“我要和猪头离婚!”
毛晚栗一喊,她口红涂出一点点。唐柏菲惊讶,“为什么?”
“不为什么,单纯是忍不了了。我明明和你差不多大嘛,我才二十三岁,当初为了荣华富贵,打肿脸充胖子挤进豪门,我现在有什么好结果...我和那家人,不对,我和有钱人是不在一个世界的,”毛晚栗接着酒劲儿没彻底散,哭了,“包括和你,我和你也不在一个世界,我们是两类人。”
毛晚栗是苦出身,来北京本意是辍学打工,给弟弟买房子赚钱,能当平模纯粹是长得漂亮,偶然被挑中。后来被现任老公看上,执意包/养她,毛晚栗开始还有原则,是拒绝的,不过谁也架不住钱,日复一日的,成了世俗眼光里的堕落女人。她算幸运的,意外怀孕嫁入豪门,结果婚后没保住胎。
在婆婆眼里,她是个每月十万块就能打发的便宜女人,在那个长得像猪头似的、又丑又矮的老公眼里,而婚后,她又变得不值钱了。
毛晚栗要后悔死了,靠男人不如靠着马桶盖拉屎,起码后者还能通畅点。
唐柏菲一面哄她,一面穿衣服,譬如,没关系你才二十多岁,你的人生刚开始,再比如,离吧,本小姐养你,我这么漂亮这么有钱,不比猪头可靠吗?
硬是把毛晚栗哄得破涕为笑,“就这样,我头疼得要死,补觉去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
唐柏菲翻开台面上一个仿古妆奁,小心翼翼把项链端出来,站在全身镜面前比划。
手绕后面卡好豁口,半个掌心大小的宝石就这么挂在胸前了。
分外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