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御下的手段。”陈轲摇了摇头:“不敢恭维。”
李成同往旁边乜了一眼,回头的时候陈轲的目光也恰好抬起来,无意之中形成一种几乎可算是欺压的逼视:“还有一点。”
赶在李成同注意到之前,陈轲猛地把杀意收了,眼底擦出一星儿冷笑语气一步步把人逼到墙角:“步步为营,瞻前顾后。我想您是不是已经忘了,您在DDH协会的股权,当年不也是用这样的方法,从您的那位朋友手里‘赌’来的……”
李成同侧脸使了个眼色,一名助理附耳过来,听李成同低声说了几句话。
而后欠身退出了隔间显然是联系担保公司去了。
陈轲便笑得柔和了些,甚至有一点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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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的茶座,咖啡厅当中回旋轻且的旋律,店员推门进来放下咖啡,隔间中便充盈起另一种芬芳馥郁的味道。
陈轲掐了烟,端起厚重的咖啡杯,浅尝了一口。赞道:“李Sir真是个有品味的人。”
这时李成同开口:“要赌也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
陈轲静伫地看他。
顿了一下李成同缓缓开口,他已经看到了,从陈轲镇定的眼光中看到一丝裂隙,或者说弱点,这是他致胜的法门,是判断敌人是否能够被战胜的关键如果陈轲当真无所畏惧,那说明陈轲早已经做下万全的准备,无论如何他都绝不可能继续和陈轲打赌。
所在他需要准确地把这里撬开
“如果你输了。你得亲口公布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
陈轲愣了一下。
接下来的半分钟,陈轲的脸色一寸寸冷白,仿佛被利刃给扼住命脉,也仿佛刚受过什么伤不小心碰到伤重的地方。
是确实碰到了他故意的。
疼。
李成同啧啧地欣赏他的表情,就如艺术家欣赏一副精妙绝伦的作品:“作为一个知道秘密的人,这几年我可是忍得很辛苦啊……”
陈轲又点了烟,敛聚的眉峰下挂出牵强的笑:“这是我该做的。”
李成同也开始笑,嘴顺着左脸几乎歪到鼻梁下边:“不错,不错……这确实是你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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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到底要怎么赌呢?
国际惯例赌注由陈轲先行提出(以全部财产交换艺术之翼)那怎么赌就应该李成同先说了算。
陈轲换了姿势,背靠着椅子食指挑着细长的烟杆,翘着腿安静地坐着。以最大的礼貌等候李成同作出决定。
划拳?骰子?扑克牌?不不不,建筑学家自然要赌与建筑相关的东西。接下来的小几分钟,李成同和他的几个部下你一句我一句讨论得满是意趣。赌陈轲能在31号的大型招标会上中几个标?赌陈轲能不能拿下世贸会场馆的项目?不知道是谁先说出了世界建模大赛这个词,让李成同的DDH设计协会与陈轲在大赛中来一场较量此次大赛评审团都由日籍专家组成不牵扯双方利益,与会上百个团体这么多双眼睛睽睽地看着,公平合理到不可想象的程度,想必陈先生也找不到理由拒绝。
不知什么鬼使神差,李成同猛一敲桌子,就是它了。
陈轲眉皱得恰到好处。
此时他的脸色已经白得很是明显,额角渗出丝缕晶莹的汗,好像忍受着什么难忍的痛苦然而又不得不坐在这里耐心听人说话甚至连李成同都不禁要怜悯他了:这种时候陈轲该是有多么的想要逃走啊,可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是他李成同的手下,陈轲只不过孤身一人,录音笔记录了他们谈判的内容而这些内容一旦泄露出去,陈轲签约现场临场退缩将会变成爆炸性的新闻流传房地产界每一个角落成为业界永远的笑柄
“Oh,you feeling uncomfortable……”
‘噢,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陈轲勉强地一笑,稍稍挪了挪位置,挑掉烟头的灰末:“腰肌劳损,老毛病。”
“就赌这个吧。”
他道。耸了耸肩仿佛在说,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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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把打印好的协议文件摆放在二人面前,笔,印泥,一齐也摆过来。茶座四周西装革履的人马用各异的目光打点着陈轲直到陈轲在协议上郑重地签下名字。
那时东京覆盖多日的阴云仿佛被神明撕开裂隙。那时正好一抹残阳穿破阴云投落陈轲身上。那时李成同发出一种如同在锯齿上拉扯出来的笑声,笑声中他忍不住这样地赞叹
“你真是我见过最不怕死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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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到这里陈轲竟又笑起来。啧。
折起协议纸放回烟盒,数一数盒子里还剩十支烟,今天只抽了半包。还行。
埋下脸,拥抱绵软洁白的枕头,一下又抬头仰望天空,璀璨的星辰如一颗颗晶莹的宝石点缀苍穹,深吸一口气背靠着墙仿佛有无穷的力量涌现出来充盈他的躯壳。于是他笑,望着天笑,抬手张开五指几乎能掌控住整座苍穹。
我陈轲,答应还给您的东西,就算要跨过星辰大海,就算是阻绝着山河百川
我都会亲手给您带回来,由我亲手给您带回来
忽然有风,像是来自宇宙的尽头,浩浩荡荡无尽无穷回应他内心不羁的呼唤。
砰的一道轻响。陈轲猛然回头,房间的灯不知何时亮起,穿堂的风流过他身边刮进室内隔帘飞动,高大的人影蹲在身边,掰开一只易拉罐递到他的面前。
才意识到这里是酒店的阳台,五月三十号的夜晚,他睡不着觉在这里吹风。艺术之翼的赌局已经开幕明天就将是比赛的日子,而他昨天几乎一夜未眠。
反射性地往后缩了那么一下:“老,老师……”
何景深的神情,大概只能用平淡来形容微微有一点温和的笑意。
“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