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1)

正好那一年我开始攻读博士。我哥和我平分父亲留下来的遗产,他把他的那份遗产捐给了学校,然后就去了非洲,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成了一名志愿医生。

一直到死他都没再和我联系。是组织给我发来的消息,说他死在15年3月。死于埃博拉病毒。

中午炎热,车轮驰过马路卷起一袭飞尘,远方的街景宛如海市蜃楼漂浮在空中。

车厢内座椅软而结实,出风口空调冷气直吹到人脸上。

讲完故事谭澈感慨了一句,“陈轲真是一个很幸福的人。”

不是所有过错都可以得到原谅,也不是所有过错都有弥补的机会。理会到他话里的意思,何景深微微一愣,然而只一眼淡淡的回眸,“谭清,我想他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谭澈出了一会神,眼光虚无地曳动,捕捉着信号灯、车道线、远方岔道高悬的路标,路标上小如蚊虫的字。

何景深的手机震了一下,摸出来一看,陈轲发来的消息。

[谢谢老师的山竹]

没有标点陈轲给他发消息从不会漏掉标点有什么话没说完?

何景深笑,敲屏幕回信。

[不用谢。别吃急了。]

[明天再来看你。]

29 ?

◎那一缕笑意停留眼畔,一如既往的平和,浅淡。“是我没把他教好。”◎

红灯堵车,谭澈手臂搭方向盘上,拖鞋恹恹地打着拍子。

因为当年不慎受伤导致趾骨变形,如今他不是特殊情况平时总是穿拖鞋,已经养成了改不掉的习惯。

两三百米外,路□□警指挥车流,灿黄的马褂反射阳光。何景深问:“要不我来开?”

谭澈道:“不需要。”

何景深微蹙了眉。

市内车速受限,然而穿拖鞋开车始终存在安全隐患而且违反交规不禁想到陈轲才闯的车祸,那小子也是个不省心的。

唉。

车轮滚了两步,又停了。

一大片刹车的红色尾灯,喇叭声穿透车窗卷来,此起彼伏。

“你和陈轲是怎么认识的?”何景深问。

“唔。”谭澈拉了手刹,整上半身都扑在方向盘上。

“就我哥死那会。那天我回了趟学校,在教学楼的天台上遇见了他。”

何景深惊了一下,皱眉。

“他好像刚参加完典礼,穿着博士礼服,一个人蹲在墙角里哭。”

何景深仍旧皱眉。

谭澈继续说道:“我本来想跳楼,但是我恐高,犹豫了一会。”

“好不容易犹豫完了,决定要跳了,校警来了。他给叫来的。不但叫了校警还叫了医生,我被送进医院做了一下午心理治疗。”

“那晚上他不放心,专门到医院来接我,还请我吃饭。听了我和我哥的故事,他居然说仪器故障又不都是我的错,劝我不要想不开,还让我有病就多吃点药……”

眉头这才松开。何景深极轻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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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队到路口,左转待行区,交警往这边瞥了一眼。

车轮转动,在混凝土路面上碾压出沉闷的噪音。

两人又聊了几句。

谭澈问:“听说你们06届的校友,见了你都应该行礼鞠躬,是有这回事?”

何景深道:“不是见我,是见艺术之翼,对P大的象征和荣誉敬礼也不那么一定,是个不成文的习惯。”

“那支笔,能让我看看吗?”

“抱歉。”何景深道,“我不小心把它弄丢了。”

谭澈侧了侧脸似乎想转过来看何景深,然而在半空便收转回去,道:“哦。”

嘀咕:“我哥都还没见过呢……”

何景深看着窗外,微微地发怔。

过不一阵谭澈又道:“我哥说你是他这辈子最敬仰的人,当之无愧成为艺术之翼的主人。”

何景深笑:“是么。”

“他也是一个很可敬的人。”

“女神的光辉会护佑着他。”

这是P大校友间常用的祝词。代表他心中所有的认可,钦佩和对牺牲者的崇敬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