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可以进教坊司?那种地方,一旦进去了,又岂能活着出来?
“爹!爹!”云忆欢急了,“爹爹,您快说说,你快说我娘不是罪臣之女啊!”
“呵,蠢东西,就算他这么说了,又岂会有人相信?”胡桂兰低声嘲讽道,“你以为大理寺的人都是酒囊饭袋吗?一旦这老贱人进了大理寺,她从前的过往都会被扒得一干二净。到时候……哼,便是你的死期!”
“够了!”云远山终于出声了。
看着他悲痛的面容,林晚似乎预料到了他想说什么,“老爷……”
林晚跪在地上,拉着云远山的衣袖说道:“妾身能得老爷爱重,是妾身的福气。只是妾身福薄,日后恐怕再也不能侍奉老爷了。妾身能为老爷去死,妾身心甘情愿,只是妾身恳求老爷以后能够善待忆欢……”
她用自己最后的一丝筹码,想要换得云远山对云忆欢的万分愧疚。
“晚娘……”云远山声音低沉,像是被抽去了许多力气。
但是下一瞬,他就对大理寺的人说道:“我这外室身子孱弱,已患了不治之症,时日无多。她不是林晚,但大理寺若是要人,我也不能不配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云忆欢一声悲鸣,“娘!”
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喷洒在他的背上,但是他却没有回头。
云知鸢在一旁看得真切,瞧瞧,什么真爱,什么年少情深,在利益面前,云远山只会选择他自己。
几个大理寺的人见状,赶紧冲上前来,但是没过多久,其中一人就说道:“人已经死了。”
他语气不善地对云远山道:“云尚书,这人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就在大理寺捉拿她的时候自尽,如此巧合,很难让人不怀疑她的身份。”
云远山的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我方才已经说了,她已身患绝症,时日无多,所以她早就心存死志,不想拖累了我。只不过今日是赶巧罢了,说起来这也得怪几位污蔑她是罪臣之女……”
他三言两语的功夫,就把一口黑锅扣到了大理寺几人的头上。
“这……我们只不过是秉公办事而已,谁能知道她居然……”大理寺的人有些无言以对。
云远山说道:“几位秉公办事,我当然也得配合,你们若是愿意,就将她的尸体带回大理寺吧。”
大理寺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方才他们要活的,可如今活人变成了死人,一个死人又能查的出什么东西来呢?
“看来她的确不是罪臣之女,是我们唐突了。”为首的人又对着云远山拱了拱手,“今日贸然打扰,还望云尚书恕罪。”
云远山死死地咬着腮帮子,却平静的说道:“无妨,几位若是没别的事情,我就不多留了。毕竟我这外室也算跟了我一场,我好歹得给她操办后事才行。”
“是,理应如此。”大理寺的几人赶紧告辞,匆匆离开。
“爹爹……”云忆欢还跪在林晚的身边嚎哭,“这十几年来,娘没名没分地跟着爹爹,如今娘为了爹爹而死,求求爹爹就给娘一个名分吧,让我带娘回家好不好?”
她的脸上溅了血,显得又诡异又可怖。
云远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晚娘她也是为了我,她生前,我没有给她名分,她死后……”
“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也配……”胡桂兰开口就是嘲讽,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云远山的一个巴掌给打断了。
“你居然打我!”胡桂兰的眼里盛满了恨意,“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方才也可以选择救她,但你得跟她一起去死!可你什么都没有做,你这个窝囊废,只会窝里横!”
她将云远山大骂了一通,而后居然也对着云远山扬起了手,重重的一个巴掌打得云远山羞愤欲死。
“你这毒妇!”云远山身为尚书,还真没有谁敢打他的脸!
“你以为你又算是什么好东西?”胡桂兰骂道,“当初你帮不了妙容,如今你也救不了林晚,你这个尚书做得可真是绝无仅有!”
她狠狠地骂了几句,随后指着云忆欢道:“这外室生的贱种我不认,你若是敢让她再回尚书府,可别怪我无情!还有这个老贱人,你若是真要给她名分体面,呵,那么她的身世即刻就会被皇上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她气势汹汹地带着乌泱泱一大群丫鬟婆子走了。
“爹爹……”
云忆欢哭红了双眼,“母亲见不得光,那我呢?我以后是不是也见不得光?”
“不,怎么会……”云远山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但是他不得不先安慰云忆欢道,“你是我的女儿,是尚书府的二小姐……”
“还是先将你娘安葬了吧……”云远山似乎是真的忌惮胡桂兰方才的话,居然不敢提要将云忆欢带回尚书府的话。
至于今晚的身份,自然也是不了了之,她没名没分的,也只能草草下葬。
而云知鸢却没有再留下来看热闹,早就已经乔装改扮回了悬壶堂。
就在她刚回去没多久,赵嬷嬷就亲自来请她去给胡桂兰看诊。
“夫人这又是出了什么事了?”云知鸢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赵嬷嬷这回倒是多跟她说了几句话,“夫人受了刺激,情绪激动之下犯了头疼病。裴大夫,这段时间也就只有你能治得了夫人的各种病症了。”
云知鸢在心里偷笑,毕竟刨根究底的来说,胡桂兰的那些病症其实都与她脱不了关系,所以她当然能够药到病除了。
就连这段时间她帮着胡桂兰修复面容的时候,其实也做了不少手脚。
而今胡桂兰和云远山闹翻了,也是她趁机下手的好时机。
“夫人到了这个年纪,是最不能受刺激的,否则就容易精神恍惚,神不思蜀。”云知鸢还像模像样地关心了几句,“不过还是得等看过了夫人的实际情况才能对症下药。”
赵嬷嬷叹了一口气,“正是如此啊。”
第173章:两头瞒
幽静的小院房间里,云知鸢将最后一根银针自胡桂兰的穴位上取下。
顷刻间,胡桂兰原本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仿佛浑身上下骤然一轻。
“唉,还好有你在。”胡桂兰吐出一口浊气,那张脸像是老了好几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