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释与接到这个消息时鼠标差点甩出去,问清楚医院地址就往外赶。他在电梯里拨通了系主任电话,向他说明大致情况,系主任听到后大惊失色,劈头盖脸骂了张释与一通,又发觉现下不是教训人的时候,赶忙挂了张释与的电话通知了院里校里的各个领导。张释与出沈氏大楼就看到沈务的那辆车停在门口,司机探出头来朝他招手:“释与少爷,先生让我送你――”张释与来不及顾虑,急忙跑过去打开副驾驶:“去平安医院,麻烦您了。”

“哪里的话。”司机发动车子,他知道张释与有急事,不敢耽误,在市区里车速开到近80迈,不到五分钟就到了平安医院。

张释与赶到时,那个男生的手臂已经包扎结束,整条左臂被裹在绷带里,像木乃伊。他正在和两个同车间的实习生聊天,看见张释与进来紧张地喊了一声“张老师。”另外两人看到张释与也迅速收了笑,低头不语。

“你怎么样?”张释与看那男生还有说有笑的,悬着的心放下不少。

“医生说还好,就是还得住院一段时间,恐怕实习是赶不上了,张老师,对不起,给你惹了这么大个麻烦。”男生朝张释与咧咧嘴,神色带着愧疚。

“这个我去跟院里说,你好好养伤就行。”张释与话还没说完,病房门从外打开了,从男生的班导到院长一下来了近十号人。那些人跟张释与简单打了招呼,和颜悦色地和男生聊了几分钟,又跟查房的医生详细了解了男生伤情,得知没有大碍后都松了口气,寒暄几句就示意张释与回学校细说。

院长办公室内。

“你怎么回事!带个实习生把人家弄进医院去!学校怎么和学生交代?怎么和学生家长交代?”一向温和的院长拍着桌子大发雷霆,“我们院还从没出过这么大的安全事故,你可倒好,成了第一人了!小张啊小张,我看你平时挺老实的,怎么捅了这么大的娄子?”

张释与知道这事的确是自己监管不力,严肃道:“院长,这事怪我,院里下什么处分我都接受。”

“处分那都是小事,当务之急是安定住其他学生的情绪,安定住学生家长的情绪。”院长叹气,“这事要是被媒体知道了,Z大恐怕要上头条。”

“院长,对不起。”事到如今,张释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事故原因出来了么?”

“我马上去问。”

“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是。院长,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院长挥挥手让他出去。

张释与出了学校马不停蹄赶到发生火灾的那个车间,火势不大,早就被扑灭,现在只剩几个工人在清理设备。张释与到的时候沈务也在,车间负责人诚惶诚恐向他汇报火灾详情,脑门上全是冷汗。

“董事长,厂里的设备一星期前才检修过,绝对没有问题!带那个学生的工程师也反复强调过安全问题,这、这责任真的不在我们啊……”车间主任抬起袖子擦擦汗,哆嗦着解释。

沈务神情冷淡,也不知听没听进那些解释。他看见张释与过来,问道:“那个学生怎么样了?”其实他早就把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只是起个话头和张释与聊两句罢了。

“左臂大面积烧伤,痊愈估计要两个月。”

张释与坐院领导的车回的学校,又搭出租车到的工厂,工厂地方偏,司机停在厂子门口就死活不愿往里开了,张释与一路小跑到的车间,头发都湿透了。他喘着气回答完沈务,困难地吞咽了一下。

沈务的助理机灵,连忙取了水和干毛巾,他把水递给张释与,毛巾却被沈务半道接了过去。

张释与道了声谢,仰着头灌下去大半瓶水,喉结随吞咽动作有规律起伏。他喝得太急,嘴角溢出些许,混着满头大汗顺着脖子没入衬衫领子里。

沈务就着手上毛巾给张释与擦擦嘴边和脖子上的液体,张释与反应过来,尴尬挡了一下,向旁边退了一步,“谢谢沈董,我自己来就行。”

沈务也不坚持,淡淡点头,顺手把毛巾递给他。张释与拿毛巾胡乱在脸上头上糊撸几下,朝边上站着的车间主任说:“主任,我想问问我那个学生的事故调查下来了没有?原因查出来了吗?”

“查、查出来了。”车间主任看看沈务眼色,才说:“小张老师,这件事责任确实不在我们车间,我们的工程师已经多次强调过安全问题,是你那个学生不遵守使用规范,这才……”

“主任,我们先去看看调查结果,其他的以后再说。”张释与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本身是有些护短的,自己的学生做的不对,也轮不到外人多嘴。

车间主任本来以为张释与不过是个普通的实习生带队老师,但看沈务对张释与殷勤的样子又觉得张释与来头不小,连忙把他们领到档案室,看了事故调查结果,还调了当时的监控录像。

正如主任所说,责任果然在那个男生,没等电焊冷却就靠近衣物引起的自燃,当时工厂里人不多,他被人发现时整条手臂已经被烧起来了,还烧毁了部分设备。照目前情况,男生恐怕还得付沈氏一大笔设备维修费用。

张释与用U盘拷了所有资料,冲车间主任抱歉地笑笑:“确实是我们的过错,主任,给你造成这么大的麻烦实在抱歉。”

“不敢当不敢当,这这这……事情弄清了就好,弄清了就好。”

沈务一直没开口,见张释与忙得差不多了才说:“弄清楚了先去吃个饭,你从上午忙到现在,这都下午四点钟了。”

车间主任一听立马张罗着要定个酒店招待张释与,张释与现在哪有心思吃饭,委婉拒绝了那个胖胖的主任,拔了U盘就往外走:“沈董,我还要去给院里汇报情况,今天没时间,改天再好好谢谢您。”

沈务听他这么说,也跟了上去,“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今天已经给沈董添了这么多麻烦,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释与,你跟我非得这么阴阳怪气的吗?”

张释与不明白自己哪里阴阳怪气,只好说:“这几天看先生也不像个闲人,先生,我知道您也忙得很……”

说话间走到门口,沈务的车就停在面前,保镖开了后座车门,沈务也不跟张释与废话,直接扯着张释与的胳膊把他弄上车,自己也跟着坐进去。

张释与白了沈务一眼,没法子,只好先给院长打个电话知会一声。院长估计是在校长那受了气,在电话里又把张释与训了一通,说得激动了顺手不知抄起什么就砸了,“嘭”的一声巨响。张释与对着手机连连道歉,

“是是,院长,这件事是我失职。”

“所有过错都在我,是是是,我没有带好学生。”

“学生家长来了我一定好好道歉,院长您别急……”

沈务瞥见张释与点头哈腰的样子,伸手夺过他的手机――

“请问是李院长吗?我是沈务。张老师在我这还有些情况需要了解……好,再见。”

沈务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张释与:“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他看着窗外,又补了一句:“天塌下来你老子给你顶着,你慌什么。”沈务眼里这点事儿真不算事,沈清随便捅个篓子都比张释与这点鸡毛蒜皮大。

张释与懒得理会沈务,继续玩他的俄罗斯方块,还是死在了第十二关,他烦躁地抓抓头,这游戏张释与下了两年了,第十二关就从来没突破过。

“这游戏阿清五岁时就不玩了。”沈务看张释与的屏幕上出现GAMEOVER字样,冷不丁说道。

张释与以为沈务在看风景,听他这么说吓一跳,讪笑着收回手机。

张释与第一次知道俄罗斯方块这游戏还是因为沈清。

那时候张释与还跟在沈湛屁股后面上小学,某天晚上放学归来,沈湛一下车,才三四岁的沈清就朝沈湛扑了过来。沈湛笑着抱起自己的弟弟,让他在自己怀里撒娇。小小的沈清手里举着个手机,嚷嚷着自己玩游戏死了,让沈湛帮他“报仇”。那款游戏就是俄罗斯方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