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块长命锁上那个繁复而又古老的徽记,一个更加荒唐更加可怕的念头,在她脑中疯狂成形。
那个徽记她曾在皇家藏书阁的秘卷上见过。
那是前朝皇室独有的图腾。
“你……”柳云霜的指尖都在颤抖,她死死盯着谢问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来自地狱的信使,“你到底是谁?”
谢问渊缓缓站起身对着她,行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古老而又肃穆的礼节。
“臣,前朝太子太傅谢氏一族,谢问渊。”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再没有半分平日的温润,只剩下如山般的沉重与忠诚。
“参见,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殿下。
这五个字,像五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下,将柳云霜所有的认知,所有的仇恨,所有的过往,都压得粉碎。
她不是柳云霜。
她甚至不是沈映雪的女儿。
她是前朝的遗孤,是那座倾覆王朝,最后的血脉。
何其荒唐!
何其可笑!
她用两世的血泪,背负着沈家的仇,柳家的恨,到头来,却发现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那她算什么?
一个被人偷换了身份,鸠占鹊巢,替别人活了一辈子的……笑话?
“噗”
又一口心头血,猛地从她口中喷出,染红了身前冰冷的桌案。
她的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郡主!”
沈云谏一个箭步冲上前稳稳地扶住了她。
柳云霜靠在他坚实的臂膀上却没有半分安心,只觉得浑身冰冷仿佛坠入了万丈冰窟。
她没有昏过去。
因为心已经痛到麻木,连昏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只是睁着那双空洞的再没有半分光彩的眼睛,看着谢问渊一字一顿地问道。
“霍烬寒,他知道吗?”
谢问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知道。”
“从一开始就知道。”
柳云霜笑了。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带着一种近乎疯癫的绝望。
原来如此。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
所以他才会帮她,才会救她才会容忍她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与冒犯。
不是因为那段深山里的旧情。
更不是因为什么可笑的兄妹之义。
而是因为她是前朝的公主,是他复仇大业中,最重要也是最锋利的一颗棋子!
她是他用来颠覆这个皇朝名正言顺的旗帜!
好一个霍烬寒!
好一盘算计了两世的棋!
她以为自己看透了他,却原来她连这盘棋的棋盘都未曾看清。
无尽的恨意与无尽的悲凉,在她胸中疯狂交织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彻底吞噬。
她猛地推开沈云谏,踉跄着站起身,那双空洞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两簇冰冷的,骇人的火焰。
她没有再看谢问渊一眼,只是转身,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她要去问他。
她要去亲口问一问他,霍烬寒。
她柳云霜,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
千岁府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