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名贵的白瓷官窑碗在地上摔得粉碎,黏腻的粥水溅了一地,好比柳家此刻岌岌可危的颜面。

“一个靠着入赘才有今日,甚至不惜构陷发妻,残害忠良的家族,它的荣辱,与我何干?”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柳忠源的心上。

他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两步,诧异地看着她。

她知道了?

她怎么会知道!

那些陈年旧事,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她一个深闺女子,是如何得知的?

余氏见势不妙,立刻扑了上来,死死抱住柳云霜的腿,哭得肝肠寸断:“郡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脸没皮,不知廉耻,求您发发慈悲,饶了姗儿吧!她也是您的亲……”

“住口!”柳忠源厉声喝断了她的话。

亲妹妹三个字,此刻再说出来,无异于火上浇油。

柳云霜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前世,就是这个女人,在贵妇圈里散播谣言,将她塑造成一个人人憎狗嫌的恶女。

也是这个女人,在柳姗将她关入地牢后,日日送来馊饭冷菜,看着她被折磨,笑得一脸得意。

“余姨娘,”柳云霜缓缓蹲下身,用那支刚刚敲碎了柳明璋傲骨的赤金令牌,轻轻挑起余氏的下巴,“你这么想救她,不如,你去天牢里替她?”

余氏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惊恐地看着柳云霜,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再没有半分平日的温婉贤淑,只剩下让她遍体生寒的冷漠与狠戾。

“你……你……”

“我什么?”柳云霜凑近她,声音压得极低,仿若鬼魅的私语,“我还可以把你这些年,是如何与你那远在乡下的兄长,暗中转移柳家财产的事情,一并呈报给大理寺。你猜,到时候,是你先死,还是柳姗先死?”

余氏的身体,筛糠般地抖了起来。

她彻底瘫软在地,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柳忠源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化为乌有。

她全都知道了。

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女儿,好像变成了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鬼,要将他们所有人都拖下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的声音沙哑得好比被砂纸磨过。

柳云霜站起身,掸了掸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重新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郡主姿态。

“很简单。”她看向柳忠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与鄙夷,“我要你,亲自去向陛下请罪,就说教女无方,自请削去兵部尚书之职,只保留国公的虚衔。”

“你休想!”柳忠源目眦欲裂。

兵部尚书,是他汲汲营营半生才爬到的位置,是他权势的根基!削去此职,无异于砍断他的手脚!

“父亲可要想清楚了。”柳云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是主动请辞,颜面尚存,还是等我将你那些通敌叛国的证据,一并交给霍千岁,让你落得个身首异处,满门抄斩的下场?”

她把玩着腰间的玉佩,那正是霍烬寒送来的半块同心环。

柳忠源的视线落在那块玉佩上瞳孔骤然一缩。

那是霍千岁的东西!

无尽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愤怒与不甘。

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女儿会变得如此有恃无恐。

原来她真正的靠山竟是那位权倾朝野,执掌生杀的九千岁!

柳忠源的脊梁彻底垮了。

他好像瞬间老了十岁,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

“好……好……为父,答应你。”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看着父亲失魂落魄的模样,柳云霜的心中却没有半分快意只剩下无尽的冰冷。

她转身正要离开这个让她作呕的地方,身后却传来了太子萧崇的声音。

“云霜!”

萧崇不知何时来了正站在厅外,脸色复杂地看着她。

自猎场那日之后他就再未见过她。

柳姗被打入天牢,父皇震怒,虽然没有过多责罚他但他在朝中的声望却是一落千丈。

他想来找她想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又拉不下脸面。

今日听闻柳忠源请她,他便鬼使神差地跟了过来。

然后他便听到了那番足以让他心惊胆战的对话。

“太子殿下有何贵干?”柳云霜连头都未回。

萧崇看着她冷漠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烦躁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