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带到了宫中最好的汤池沐浴,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素白宫装。

两个面无表情的宫女,为她梳理好长发,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粥。

仿似她不是阶下之囚,而是宫里最尊贵的客人。

可柳云霜知道,从牢房的稻草堆,到这奢华的殿宇。

她不过是从一个小笼子,换到了一个更大,更华丽的笼子里。

一队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麟卫,早已等在了殿外。

他们是皇帝的亲卫只听命于皇帝一人。

为首的锦麟卫指挥使,对着柳云霜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冷硬如铁。

“公主殿下,请。”

柳云霜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他们,一步一步走向那座传说中,埋葬了无数真相的皇史宬。

皇史宬坐落在皇宫最偏僻的西北角。

这里终年不见日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纸张腐朽与陈年墨香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

高大的石墙将这里与外界彻底隔绝,就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坟墓。

当柳云霜踏入那扇厚重的铜门时,一个身着绯色官袍须发皆白的老者早已等在了那里。

他便是当朝太史令郑玄。

一个将一生都奉献给了故纸堆,性情古板,且极度藐视女性的老学究。

他看到柳云霜,那双浑浊的老眼里,连一丝一毫的波澜都未曾泛起,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皮。

“手谕。”

他的声音,干涩得好比两块砂纸在摩擦。

锦麟卫指挥使立刻上前,将皇帝的亲笔手谕,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郑玄接过手谕,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确认了上面的玉玺和印章无误之后,才慢悠悠地将它收了起来。

他没有看柳云霜,只是对着锦麟卫指挥使说道。

“陛下有令,任何人进入皇史宬,都需搜身,卸下所有金属利器,以防火烛。”

他顿了顿,那双浑浊的眼,终于落在了柳云霜的身上,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

“女人,尤为麻烦。”

“发簪,耳饰,戒指,一个都不能留。”

这已经不是刁难了。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锦麟卫指挥使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他虽然是皇帝的鹰犬,却也出身军旅,对柳霜大将军,有着发自内心的敬重。

“郑大人。”他沉声开口,“公主殿下是陛下亲命的查案之人,并非犯人。”

“哦?”郑玄缓缓地抬起头,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老脸上,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本官只认陛下的手谕和皇史宬的规矩。”

“指挥使大人若觉得本官做得不对,大可以去陛下面前,参我一本。”

“只是不知,是查案重要,还是这妇人身上的几件俗物重要。”

他这是在用规矩,将所有人的军。

柳云霜看着他那张倚老卖老,自以为是的脸,忽然笑了。

她没有与他争辩。

她只是缓缓地伸出手,用一种无可撼动的姿态,从锦麟卫指挥使的手中,拿回了那封皇帝的手谕。

然后,她走到郑玄的面前,将那封手谕,重新递到了他的眼前。

“郑大人,您方才似乎,看得不够仔细。”

她的声音很轻,很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郑玄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只见那手谕的末尾,在皇帝的玉玺之旁,还有一行用朱砂御笔亲题的小字。

“见此谕,如朕亲临。”

“一切,便宜行事。”

郑玄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看着那八个字,那双总是浑浊不堪的老眼里,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骇与恐惧。

他怎么也想不到,皇帝竟然会给柳云霜,如此大的权限!

“郑大人。”柳云霜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现在您还觉得,需要搜我的身吗?”

“还是说。”她缓缓上前一步,那双清冷的凤眸,直视着他,“您觉得,您定的规矩,大得过陛下的金口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