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回来之前,我不希望京城里,再多一具无辜的尸体。”
“你若是敢轻举妄动,坏了我的事。”
她顿了顿,那声音,冷得好比九幽寒风。
“我便亲手,将你和你那位尚在襁褓中的好弟弟的项上人头,一同献给陛下。”
话音落,人已远。
雅间之内,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霍烬寒猛地一拳,狠狠砸在了身旁的窗棂之上!
那坚硬的梨花木,应声而裂!
鲜血,顺着他那只完好的左手指节,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一种比凌迟还要痛苦的无力感,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他牢牢地缚住。
他第一次发现,他那引以为傲的算计与掌控,在这个女人面前,是何等的可笑,何等的不堪一擊。
沈云谏看着他那副几近癫狂的模样,又看了看地上那卷画,眉头死死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没有再多问一个字。
他只是弯腰,捡起那卷画,对着霍烬寒,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然后,他转身,快步追了出去。
皇宫的路,柳云霜走了两辈子。
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漫长,这般煎熬。
她没有坐马车。
她就那样,穿着一身沾染了烟火与尘灰的家丁服,在沈云谏和一队东宫侍卫的“护送”下,一步一步,走在通往皇权中心的天街之上。
街道两旁,早已被闻讯而来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那些曾经对她避之不及,或是交口称赞的目光,此刻,都变成了一把把无形的淬了毒的利刃。
“看,就是她!那个放火烧了自己家,还杀了忠仆的妖女!”
“听说她根本不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是个不知从哪来的野种!”
“嘘!小声点!她还和那个杀千刀的阉人霍烬寒私通,意图谋逆呢!”
柳明璋的计策,生效了。
流言,是这世上最锋利的刀,杀人不见血。
它能将一个忠烈之后,轻易地变成一个通敌叛国的妖女。
沈云谏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一张脸,早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腰间的剑,数次嗡鸣作响,却又被他死死地按了回去。
柳云霜却仿似未闻。
她只是走着,那双空洞的凤眸,看着前方那座在日光下,依旧显得阴森冰冷的巍峨的宫城。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一场由皇帝亲手揭开的盛大的血腥的审判,才刚刚拉开帷幕。
乾清宫。
檀香袅袅,金砖冷硬。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人人垂首,噤若寒蝉。
那压抑的气氛,几乎要将大殿的琉璃瓦,都给压碎。
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上,那张威严的脸上,看不出半分喜怒。
他的身侧,皇后一身凤袍,仪态万千,那双总是带着温婉笑意的凤眸里,此刻,却淬着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得意与冰冷。
太子萧崇,柳明璋,还有那刚刚才在公主府吃了大亏的郭振,都赫然在列。
他们就像一群已经布置好陷阱的猎人,正等着猎物,自己走进罗网。
当柳云霜那身着家丁服,浑身狼狈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的时候。
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视线里,有鄙夷,有幸灾乐祸,有惋惜,更有,毫不掩饰的杀意。
柳云霜没有理会任何人。
她就那样,一步一步,走过那能映出人影的金砖,走到了大殿的正中央。
她没有跪。
她只是对着那高高在上的皇权,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之礼。
“臣女柳云霜,参见陛下。”
“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