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这两个字,从霍烬寒的口中,亲口说出来的时候。
柳云霜的心,还是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你不是……”她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怎么都问不出口。
你不是,太监吗?
“我不是生来,就是阉人。”霍烬寒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缓缓地收回手,那双猩红的眼眸,重新恢复了深不见底的死寂。
“我本名,谢烬寒,是大夏的邻国,北燕的七皇子。”
轰!
这个消息,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在柳云霜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霍烬寒,竟然是北燕的皇子!
“十八年前,北燕宫变,我母妃被奸人所害,满门被屠。我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弟弟,一路南逃,被我师父所救。”
“后来,为了复仇,也为了能活下去,我亲手净身,用‘霍烬寒’这个名字,进了大夏的皇宫。”
他的声音很平淡,就像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可柳云霜却能从那平静的语调之下,听出那足以焚天煮海的,深入骨髓的仇恨。
“那她呢?”柳云霜指着画上的苏晚媚,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她也是北燕的人?”
“不。”霍烬寒摇了摇头,“她是这世上,最明媚,也最天真的,一朵红莲。”
他的眼中,再次浮现出那抹温柔。
“我与她,相识于微末。成亲那日,我曾对她发誓,待我大仇得报,便会弃了这身肮脏的皮囊,带她远走高飞,去过最平凡的日子。”
“可我,食言了。”
他的声音,陡然一沉,那里面,是无尽的悔恨与自责。
“她死了。”
“死在了我复仇的前一夜。”
“被净莲教的教主,亲手,一剑封喉。”
柳云霜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在外人眼中,权倾朝野,狠戾无情的九千岁,第一次,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名为“脆弱”的东西。
“所以,这幅画……”
“是我亲手所画。”霍烬探看着她,那双猩红的眼眸里,情绪复杂难辨,“我每年都会画一幅。我怕,我会忘了她的样子。”
柳云霜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才勉强没有让自己失态。
她缓缓地蹲下身,将那幅画,重新卷了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最后一个问题。”
她抬起头,那双被泪水与烟火,熏得通红的凤眸,死死地盯着他。
“这幅画,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母亲的密室里?”
“我母亲,和苏晚媚,到底是什么关系?”
“而我,”她一字一顿地问道,“又到底,是谁?”
霍烬寒看着她,那双猩红的眼眸里,风起云涌。
他没有立刻回答。
许久,许久。
他才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让柳云霜整个人,都如遭雷击的话。
“苏晚媚,是你的,亲生母亲。”
“而我,”他看着她,那眼神,仿似淬了最毒的毒药,却又带着最绝望的温柔,“是你的,杀母仇人。”
雅间之外,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沈云谏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骇与焦急。
他甚至顾不上敲门,一把推开了房门,快步闯了进来。
“公主!”
“宫里来人了!”
“陛下,下旨了!”
他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高高举起,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惊天的骇浪。
“陛下有旨!”
“宣,护国大将军柳霜之女,长公主柳云霜,即刻进宫!”
“辨认,北燕逆贼,苏氏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