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从怀中,也掏出了一样东西,高高举起!

那是一卷明黄色的,盖着皇后凤印的懿旨!

“本将奉皇后娘娘懿旨,捉拿与霍贼私通,意图祸乱宫闱的要犯柳云霜!此女狡诈,擅用妖术,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懿旨!

皇后竟然下了懿旨!

柳云霜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知道,皇后这是要彻底撕破脸了。

金牌对懿旨。

皇权对后权。

今夜,在这公主府门前,注定要有一方,血流成河!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公主府那两扇紧闭的朱红色大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缓缓地打开了。

一个苍老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后。

是福伯,公主府的老管家,也是当年陪着她母亲,从南境尸山血海里,一起爬出来的老人。

他的身上,穿着一身干净整齐的管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可他的胸口,却插着一柄匕首。

鲜血,已经染红了他胸前的大片衣襟。

他看着柳云霜,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而慈祥的笑容。

“小姐,”他的声音,微弱得好比风中残烛,“快走……府里……府里有内鬼……”

话音未落,他高大的身躯,便直挺挺地,朝着前面,倒了下去。

“福伯!”

柳云霜的嘶吼,撕裂了整个夜空。

时间,在那一刻,仿似被拉成了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

福伯倒下的声音,并不响,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那不是一个老管家的倒下。

那是一面旗帜的倒下。

一面写满了忠诚,写满了柳家赫赫战功的,最后的旗帜。

柳云霜的嘶吼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那双刚刚还燃着滔天烈火的凤眸,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只剩下一片空洞的,骇人的死灰。

她看着福伯倒下的地方,看着那滩迅速蔓延开来的,温热的血。

前世,她死的时候,也是这样。

孤零零地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点地流干,身体一点一点地变冷。

没有人为她流一滴泪。

没有人为她收尸。

“哈哈哈……”郭振的狂笑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他高坐于马背之上,就像一尊得胜的魔神,脸上满是病态的兴奋与残忍。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他用马鞭指着福伯的尸体,对着那些跪在地上的禁军,高声叫嚷着,“这就是乱党!畏罪自杀!公主府窝藏乱党,罪证确凿!”

他猛地一转头,那双淬了毒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柳云霜。

“柳云霜!你还有何话可说!来人!将这罪妇,给我拿下!”

他身后的几个亲信将领,立刻站起身,拔出腰间的佩刀,就要上前。

可那些跪在地上的普通士兵,却没有一个人动。

他们看着福伯的尸体,看着那个孤零零站着,仿似随时都会被风吹倒的青色身影,又看了看那块插在地上,依旧散发着帝王威严的金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犹豫与畏惧。

一边是皇后的懿旨,一边是陛下的金牌。

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凡人,若是站错了队,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柳云霜没有理会叫嚣的郭振。

她只是缓缓地,一步一步,朝着福伯的尸体,走了过去。

她走得很慢很稳,那双绣着青竹的软底鞋,踩过冰冷的青石板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她走过那些闪着寒光的刀锋,走过那些对准了她胸膛的箭矢就像走在自家的后花园里。

那三千禁军组成的,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在她面前仿似形同虚设。

所有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